说完,他立刻走到前头,解了马绳,上了马车,驶动了车子。
稻禾不放弃,想爬到前头,再问杭悦离。她太担心他了,不能放着他不管。
“杭悦离……”
可杭悦离却伸手止住她。“稻禾……”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疲累、病弱。
他说:“大家都饿了,也很害怕。你就先待在车厢里,帮我照顾他们,好吗?”
“可是……”
“稻禾,拜托你!”杭悦离的口气重了。“我没事,不要再问了。”
稻禾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俩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稻禾说:“我知道了。”顿了一下,又说:“我不会再问了。反正,你什么都不会跟我说……”
杭悦离仍是静默。
稻禾咬牙。“从以前到现在,你有事都不会跟我说,难道我就这么不可靠,不能分享你的心事吗?难道就要像废人一样,一直接受你的好,却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吗?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
杭悦离一震,回过头想澄清。“不是的,稻禾……”
可来不及,稻禾已合上车帘,拒绝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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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半个时辰后,北方出现了一座小村落。
他们出了点钱,借了一间有铺、有灶的农房一天。
一下马车,杭悦离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劈柴、生火,一边为孩子们煮洗澡水,一边又在灶上熬了小米豆粥。
大宝、二宝都来到杭悦离身边帮忙。他们抱着柴,站在杭悦离身旁,随时递给他柴薪。
此时,大宝问:“悦离,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真的很像生病。”
杭悦离强笑。“大概是听太多雷声了吧!其实我这个人很胆小,很怕雷声。”
“是吗……”大宝不太相信的样子。
二宝说:“我们知道你跟稻禾吵架了。”
杭悦离愣住。
大宝说:“你看,她都不肯进来。以前她不是老吵着要帮你吗?”
杭悦离默默地搅着灶上的豆粥。然后,他低声问:“她在外头做什么?”
“她坐在后院,顾洗澡水。”大宝说。
二宝又说:“不过看她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洗澡水烧干了,她可能都不会有反应。”
“好了。”杭悦离说:“不用再添柴了。大宝,你去准备碗筷吧!我来准备一些配粥的小菜。二宝,你……”他停顿了一下。
“嗯?”二宝等着。
杭悦离叹口气,说:“你去叫稻禾进来吧!要吃饭了。”
吃饭时,大家也如往常一样,自动围坐成圆圈,并等着杭悦离为他们盛粥。
只是,平时总坐在杭悦离身旁的稻禾,却换了位置,离他好远,像是要避着他似的。
杭悦离当然知道她在避着他,但是在孩子面前,他也不便露出低落的情绪。他依然强颜欢笑地说:“今天没什么好菜,就小米粥加花豆,还有一些酸豇豆、腌黄瓜。大家将就一点,等我们到令丘以后,再找一间象样的馆子,吃得饱饱的,好不好?”
“好——”大家开心应和。
第5章(2)
杭悦离笑了笑,巡视着大家的碗,看谁还没有盛粥的。
看到了一个空碗,他一愣,随即笑着对稻禾说:“稻禾,碗拿过来吧,我帮你盛……”
“其它人的都盛完了吗?”稻禾冷冷地问。
“就只剩下你啊,稻禾……”
“不用了。”稻禾站了起来,走到那锅粥旁。“我自己会盛。”
杭悦离难得皱起眉头。
大宝、二宝几个会看脸色的孩子,纷纷昨舌噤声。
“我来,稻禾。”杭悦离说着,就要拿过稻禾的碗。
“我自己来。”稻禾不听。
杭悦离深吸口气,一把拿住稻禾的碗。稻禾却不放手,摆明要跟他争。
“稻禾!?杭悦离又惊又气。
“我又不是废人!”稻禾没好气。“连盛个粥都不会。”
“你当然不是。”杭悦离的口气也激动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
稻禾被这样一凶,心悸了一下,眼眶红了。手一软,碗便被抢了去。她为了掩饰自己想哭的情绪,便也不跟杭悦离争了。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知道吗?”杭悦离说,边为她盛粥。
稻禾低头,不说话。
杭悦离将盛好粥的碗递给她。
稻禾正要伸手接。忽然,她看到杭悦离的手猛地一抖。
他手上的青筋与血管的颜色,竟穿透皮肤,显露得如此清楚鲜明。再一抖,抖得连粥都洒了一些出来。
稻禾忽地一震,赶紧眨眨眼睛,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她怎么会看到,有一片一片像鱼鳞的东西,从杭悦离的手背上长出来呢?
此时,他赶紧将碗搁在桌上。哆地一声,太过急促大力,把稻禾吓了一跳。
“你们先吃。”杭悦离别过头,快步走开。“不用等我。”
稻禾愣怔地看着他走出屋外。她本想追上去,问……
问……问什么呢?
反正,他什么也不会告诉她……她什么也不能帮他分担。
最后,她只好乖乖地听杭悦离的话,坐下,自己先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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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餐,大家合力收拾过后,稻禾便让孩子们先睡。
杭悦离曾回来帮忙收拾一阵子,可现在到了入睡时间,见大家都躺下了,他竟然悄悄地起身,又出了屋去。
稻禾一直都睁着眼,注意着他的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听不到……听到的,反而是自己越来越不安、激烈的心跳。
杭悦离到底怎么了?他的手上真的长出了那些怪东西?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是不是在隐瞒他们什么?
这些疑问一直盘旋在稻禾的心中。
最后,她受不了了!她也起身披衣,出了屋。
走出院子后,她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幽幽地往西边的树丛晃去。不知为何,她直觉那人就是杭悦离,于是她跟了上去。
进了树林,靠近了那人影,一看那熟悉的发式、袍子、背影,她知道自己没看错,是杭悦离。可半夜深更的,他一个人来这儿做什么?
忽然,杭悦离站定在一处略小的空地上,稻禾一惊,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屏息不动。
“出来吧。”杭悦离说。
稻禾倒吸一口气。真、真的……被发现了吗?她还是不敢动。
“我知道你在那儿,快出来。”杭悦离又说。
稻禾想,大不了被念一念!挪了挪脚步,准备出去自首。
此时,她却听到有另一个男声,回应了杭悦离的话——
“你以为,躲到这穷乡僻壤,就可以逃过良心的谴责吗?”
稻禾僵住,大骇。
“昨天,我可以杀了你。”杭悦离以她从没听过的冰冷语调说:“我既然放过你,你就不准再靠近我半步。”
她打着颤,心想,这是杭悦离吗?这是总微笑对人的杭悦离,会说出的话吗?
她不相信……她鼓起勇气,微微探出头,朝那块空地打量着。
除了杭悦离,那里又多了一个人。天色昏暗,那人又披了一身黑袍,稻禾看不清他的模样,只从他的身形与声音,知道他是个年轻的男人。
“好啊,那你就杀我啊,杀啊。”男人讽笑说:“你为什么不杀?就像你当年杀了自己的家人一样,全部狠心杀光啊!”
稻禾听了又是一惊。她继续听下去。
杭悦离没有正面回话,只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杭噩。”
“没什么。”男人无所谓地说:“只是看到你假慈悲的做善事,自以为是的认定自己是好人,就让我觉得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