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巨大的坑,她爹挖的坑……可恶!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呢?
尚姗}很懊恼,偏偏脑袋昏沉,一直醒不过来。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告诉他。这事……太重要了,一定要让尹水浒知道,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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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在自我爆炸过一轮后,乖乖跟到尹宅处理善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所以霍西游如今才会出现在尹家,一脸不爽地等着麦大磨墨。
“你不要再绕圈子了,我说了她没事就没事。”
尚姗听到霍西游的声音是这么说的,在她真正从昏沉中转醒,痛得连龇牙咧嘴的气力都没有的时候。
头钝钝、重重的,有一时半刻搞不清楚状况,也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是后背上突来的疼痛让她有稍稍的清醒,努力想进入状况。
她正趴在床上,有人在为她处理后背的伤,像在挑小刺似的,颇疼,但咬着牙其实还能忍受。
至于屏风的那一头……
“是不是真的呀?她给压在塌楼下,好不容易才挖了出来,怎么可能没事?”
尹水浒的声音听起来甚是焦虑。
事实上他确实就是很焦虑,即使想掩饰,但并不是很成功。
“不是跟你说了?她就是脚拐了,后肩背上有一些被木屑刺伤的外伤,然后很不凑巧地又被梁柱砸了下,晕过去而已,时间到了自然会醒,你到底是在穷紧张什么?”正提笔准备写药单的霍西游觉得他很烦。
“要是埋的是金兔妹子,我看你有没有办法说得这么轻巧。”
尹水浒才觉得他真是没良心。
第8章(2)
霍西游执笔沾墨的手顿了顿,在这比喻出现的时候。
拿金兔来比拟?
有没有搞错,金兔是他的妻耶,这是要怎么比?怎么会拿这来比?
“看什么?”面对狐疑的目光,尹水浒很不爽地看回去。
“我看你先坐下吧!”霍西游懒得理会,提笔开始要写化瘀补气的药单,随口道:“跟个老妈子似的,是想吓唬谁?侍女帮她清理后背那些伤口、挑那些小刺,都不需要时间的吗?”
说完,想到家里娘子近日常常提醒他要有耐性,对患者家属要有同理心,霍西游勉强挤出安慰的话:“喏,她这人,你也不是不熟,小时候三天两头出包,身上的伤有少过吗?还不是好好的,都没事?”
尹水浒虽依言坐下,却没有因为这些话而觉得好过一点。
霍西游原是随意安慰两句,却因为这话头想起小时候的事,那就像是不小心打翻了一桶水,过去那些回忆全溢了出来……
“就像是给鹅追的那次。”这在霍西游眼中,真是经典。“那时也没人碰到她,她自个儿绊倒自己也就罢了,那一绊竟然整个人飞起来去撞到柱子,力道之大,落地后还滚了好几圈,三国看傻了眼,手上的一颗大梨子还给掉了地,那时她血流满面,人人都当她要死了,结果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喂!喂!
那次她也很痛的好吗?而且也不是她自愿要绊倒她自己的好吗?
内室里的尚姗要不是没气力,一定会嚷回去。
“说到底,她这人,压根儿就跟九命怪猫没两样,看她小时候就知道了。”霍西游非常满意这个新想到的形容词,非常适合尚姗。
“别这样说她。”尹水浒白他一眼,神情甚是不满。
“本来就是,为什么不能说?而且这也没什么不好的。”霍西游自觉实事求是,说道:“你想想,这世上要找到像她这样倒楣的人恐怕也没几个,这种无风无雨的大好天气里,楼塌了这种事是曾发生过几回?”
也没想等尹水浒回答,霍西游哼哼两声,迳自再道:“这等难得的怪事都能叫她遇上,而且就跟小时候一样,每每遇险都能逢凶化吉,说真格的,她爹是知名的神算子,是有没有帮她好好算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尚姗闻言只觉得不爽,很不爽的那种不爽。
怎么回事?
“霍西游你个死没良心的,我才想问我爹,你这种死没良心的臭嘴王,怎可能有姻缘!”不爽到了极点,尚姗恨恨地呛了回去。
声音有些弱、有些小,但足以让外厅的两人听见。
“醒了!”尹水浒下意识地站起身。
“别!侄儿你千万别动!”尚姗通灵似地出声制止他。
叹气,她有些欲哭无泪,甚是哀怨地声明道:“这是圈套,是我爹挖的一个坑,你千万别一错再错,对着这个大坑往下跳。”
厅外的两人互视一眼,同样的感到莫名其妙,出现同样的想法……
她脑子是给撞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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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姗的脑子没给撞坏,她清醒得很,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果真就像她爹亲所说的,人生就像纺织机上的线。
当年为了延她这条逆天之命,她家爹亲做了各种努力与尝试,包含了让她女扮男装,以及送她到尹宅小住,度过最危险的那几年,希望借由几个男孩正旺的阳气来遮掩她阳气不足的事实。
另一个尝试的方法算是一招险棋。
她家爹亲大胆启用命运之线的理论,想利用彼此之间的交错牵扯,布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让她偷来的命数得以被承认,从此延续下去。
这些是她所理解的部分,一直以来也以为就只是这样。
甚至,她还以为自己当年欠下尹水浒的救命恩情,在走山的那次冒险救他时便已偿还。
可时至今日。阴错阳差地教她发现了遮掩在表面之下的真相……
她家爹亲布的局,还没完。
那些命运缠绕的线,并不是成功保她一命之后就此终止。
虽然十多年的分离,两个人看似已各自经营不同的织品,但原先的那些纠结缠绕还在,线没断,它们持续着,只是掩得极深,没被发现而已。
在爹亲的主导之下,她出面救他以偿还救命之恩,当两人的命运再一次相会,那些纠结被重启拉扯出,顺着脉络,又重新缠绕在一块儿。
这一切,都在爹的计划当中。
现在回想起来,尚姗才发觉自己太天真。
能够深刻到改变她命数的纠结缠绕,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儿时的几年相处就足以造成影响?
那必定是更深更远,事关尹水浒一生的纠结缠绕,好比……
他的姻缘。
东宝的一句知心人,是教她领悟到这整件事的关键字眼。
如果开始有人朝这方面去想像了,就表示事情朝着爹亲的布局在走,若放任不管,届时,尹水浒的人生将被这些层层叠叠的命运给困住,最后真的就只能毫无选择地将就命运。
这不是尹水浒应得的,他这般善良重情之人,值得一个与他真心相爱的娘子,不该为了她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所以她得赶紧告诉他,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将有多糟糕,他们得一起想个法子,制止这一切的发生。
只是才要开口,嘴一张……却是无声。
要怎么说呢?
这疑问,逼退了片刻前的积极与迫不及待。
因为她想到……身为神算子尚仁之女,即便没继承任何特殊的天赋异禀,但因为长年的耳濡目染,她自然很了解自家爹爹行事的曲折绕弯,因此最终能参透他布的这一局。
但同样的事,对外人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