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城里再过不久就要办喜事,所有城民全都喜上眉梢,成天笑咪咪的,与那些被大雪困在城里的江湖侠女、富贾之女,形成强烈的对比。
只不过愁云惨雾的可不只有这些,绣坊、染坊和织坊的姑娘们,也全都愁煞了一颗心。她们当真没料到,苍卫宫看上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已经二十五岁的司徒杏。
「司徒姑娘,妳准备答应城主的求婚了吗?」
「是啊,都过三天了,难道妳还在考虑?」
绣坊里,妇人们压根儿无心刺绣,全都兴奋的围在司徒杏的身边,好奇的想知道她究竟何时才会答应城主的求婚。
「我们能不能别谈这件事?」捻着针线的小手蓦地一顿,司徒杏有些虚弱的抬起头恳求。
所有妇人困惑的眨眨眼,接着相互看彼此一眼,瞬间达成共识。
「不行。」
司徒杏差点想呻吟。
「妳为什么不肯答应城主?难道是觉得城主不好吗?」妇人们继续追问,非得弄清楚原因不可。
「妳千万别这样想,虽然城主看起来有些冷冰冰,可其实相当仁慈呢。」
「是啊,上回我家小宝患上蛇串疮,城里却缺了龙胆草,城主得知消息,立刻派人驶船,连夜到邻近的城镇买药。」
「还有啊,一年前我夫婿在矿坑里不慎摔断了腿,有好几个月不能挖矿,城主非但照发薪饷,还让城里最好的大夫来替我夫婿治腿呢!」
说起苍卫宫的好,妇人们的嘴巴几乎没停过,每个人七嘴八舌的举例着,就是想替苍卫宫说服司徒杏。
兴许说话的声音有些大,绣坊里有几位绣娘愈听愈不是滋味,气闷的拍了几下桌子泄愤,妇人们自知理亏,只好撑起笑容道歉,连忙将司徒杏拉到绣坊外。
外头雪还下着,寒风吹得人发冻,妇人们拉着司徒杏来到角落的小火炉边,一边烤着手,一边建议道。
「司徒姑娘,我看妳还是赶紧答应城主吧,否则那些人绝不会死心的。」
「不死心也好,总要让苍城主多看看、多比较,才能挑到最满意的。」司徒杏不以为意的耸肩。
「天啊!妳怎么这么说呢?」
妇人们发出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是啊,城主喜爱的是妳,妳怎能将城主往外推?」多傻的姑娘。
「重要的是,城主可是当众吻了妳。」有人严肃的点出重点。
「这代表妳已经没有清白了。」另一人也皱起眉头
「所以,妳一定得嫁给城主。」所有人异口同声说出这个结论、
结论一出,妇人们立刻绽开笑容,认定这桩婚事一定成得了。
虽然司徒姑娘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按城主的个性,一定会负责到底,给司徒姑娘一个交代的,用不了多久,司徒姑娘终究会成为她们的主母,太好了!
「司徒杏,借一步说话。」
一道稚嫩嗓音忽然插入妇人间的谈话,引起妇人们的注意。
「啊,轩少爷!」妇人们发出惊呼,连忙恭敬的朝苍要轩福身。
轩少爷课业繁重,大多在内城学习,要见到他,实在很不容易呢!
「各位,我想和司徒姑娘单独谈谈,能否请各位让个路呢?」苍要轩笔直站在人群外,身穿紫绸金虎纹棉袄,显得俊俏又尊贵。
「是。」妇人们再次福身,接着全部动作迅速的回到绣坊。
看来轩少爷一定是听到了消息,才会特地到绣坊来,啊,真希望轩少爷能喜欢司徒姑娘,毕竟往后司徒姑娘就是他们的当家主母了呢。
第9章(2)
直到妇人们全都离开了,司徒杏才拂去肩头的细雪,朝他眨眨眼。
「如何,还喜欢你身上的小老虎吗?」
他轻哼,将下巴昂得高高的。
「不喜欢,就不穿了。」他双手负后,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就连语气也如同大人一般高傲。
她轻笑着,忽然拉住他的小手。「过来,那里会淋到雪。」
她将他拉到屋檐下,让他待在小火炉前,小心的不让他冻着,而他也温驯的任她摆布,没有丝毫反抗。
「听说我叔父吻了妳。」他开门见山地说,一点也不晓得含蓄。
「你才几岁?别道听涂说。」她立刻瞪他一眼。
「这可不是道听涂说。」苍要轩笃定的摇头。「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还绘声绘影的描述当时的景况,妳──」话还没说完,他便亲眼瞧见她脸红了。
这是他头一次瞧见她脸红,也是他头一次晓得原来她的面皮这么薄。
他瞠大眼,瞬间领悟叔父原来不只武功厉害,就连「吻」也修练得炉火纯青,竟然能让阴险娇蛮的司徒杏,瞬间变了脸色。
「不许你再提那个吻。」她娇喝命令,简直不敢相信城里的人,会在小孩面前谈论她和苍卫宫的──的──
噢!摀着脸,司徒杏怀疑自己的头发一定也红透了!
「为什么?」苍要轩不禁更困惑了。
他今年八岁,虽然学的东西不少,却学过「吻」,虽然听城里的人描述,他多少明白「吻」就是两个人将嘴巴凑在一块儿,可到底还是不能理解其中的奥妙。
「就是不准。」她无法和一个八岁的孩童,解释这种问题。
「好吧。」他耸耸肩,幸亏对「吻」也没多大兴趣。「那妳何时会接受我叔父的求婚?」他说出重点,这才是他来这儿的目的。
她瞪着他。
「我不打算答应。」怎么连他也问这问题?她不禁要怀疑,将来整个苍渊城的人,可能会连手逼她嫁给苍卫宫。
「为什么?」
「你不是讨厌有人接近你叔父?」
他别开脸,神情有些别扭。「妳不一样。」
她挑眉。
「总之!」他轻咳一声,才又转过头看向她。「我叔父喜欢妳,妳应该答应他。」他很认真的建议,明白她是叔父唯一主动亲近过的女人,若不是喜欢她,叔父绝对不会这么做。
「凭什么他喜欢我,我就得嫁给他?」司徒杏不以为然的轻哼。「何况,他喜欢的不见得是我。」至少他就笃定,他「看上」得是她的能力。
苍要轩皱起眉头。
「我听说妳已经二十五了,妳要是拒绝,往后铁定没人要了。」听说二十五岁的女人,比根草还不如呢!
咻!
一枚绣花针忽然直逼他的门面,司徒杏噙着冷笑,纠正他错误的观念。
「我想你应该是弄错了,我不是没人要,而是我不要人。」
苍要轩瞪着那枚绣花针,不明白她的动作怎能这么快,更不明白那绣花针究竟是打从来的。
「女人终究都要嫁人。」他将视线从锐利的针头,缓缓移到她脸上。「嫁给我叔父,保证妳绝对不吃亏。」
老天,这对叔侄是串通好的吗?竟连说法都一样!
「你真想你叔父娶妻,那就去帮他找个更好的姑娘吧。」她无力收回绣花针,只想赶紧回绣坊。
「不可能的,叔父讨厌女人,除了妳,他一定不会再喜欢其它人了。」他连忙拉住她的衣摆。
「那可不见得。」她冷哼。既然苍卫宫看上的是她的能力,那么只要再替他找个有能力的姑娘,说不准他一样照收不误。
他抿着嘴,用力摇头。「是真的!自从二奶奶和我娘抛下城民自杀而死后,叔父就不再相信女人了。」
「什么?」司徒杏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自杀而死?可城里的妇人明明说……
「那年大战,爷爷和父亲战死沙场,二奶奶和娘受不了打击,绝望自刎,她们抛弃了生命,也抛弃了城民,叔父是为了替她们保留尊严,才会对外宣称她们是战死沙场。」苍要轩一口气说出苍家最不欲人知的秘辛,同时也终于说出苍卫宫心中一辈子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