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东京叹口气,走到儿子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依依一定会熬过去的。”
他眼眶泛红,“谢谢爹。”他此刻最需要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阎东京过去拍了拍妻子的手,示意她跟他出去,让儿子和秦依依独处。
跨出房门前,两人同时回头,不忍的看了眼儿子悲痛的侧脸后,难过的离开。
我秦依依把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为了你,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你不要讨厌我,因为我有非留在你身边的理由……一个想守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伤害的理由……
这两句话在脑海里不断盘旋,阎羿神情痛苦的握紧她的手,“我知道你愿意为我死……但不可以!你不可以在占据我的心后,就丢下我离开,听到了吗?”
入夜了,房内仍旧灯火通明。
秦依依再次被胸口那椎心剧痛给折磨着,她的身体像是有好几把火在烧着,令她不时发出痛苦呓语,“痛……痛……”
趴睡在床边的阎羿立即惊醒,他连忙起身,跑到侧厅,叫醒伙计让他去请老大夫过来,不一会,被惊醒的老大夫急匆匆的跑进房间。
“你快来看看她,她一直喊痛。”他急道。
老大夫忙不迭在床边坐下,为她把过脉后起身不语,见阎羿焦急的看着他,他只能诚实的道:“这样的伤势会发烧虽然是正常的,可是她的五脏六腑皆受损了,可能撑不下去了。”
阎羿脑袋轰地一响,目眦尽裂的冲到床边怒叫,“不可以!不可以!听到没有?不该是这样的!”他们正快快乐乐的筹备婚事,他们还要共组一个家庭,一个有她、有孩子笑声的家,他们是那么的期待,为什么?为什么?
心沉甸甸的,他只能无意识的在脸盆里拧干布巾,为她更换在额上的布巾,让她降温。
“我想回小妾村,爹还有娘会去那里接我……”
大半夜里,她开始喃喃低语。
他赶忙放下手上的毛巾,心慌的道:“依依,不要乱说话!”
“他们……我在来小妾村前曾经……到坟前告诉他们我要去的地方,我怕他们想我时不知道我到哪里去了……”
见她要晕厥过去,他心痛如绞的怒吼,“不许!不许!听着,我会带你回去祭拜他们,但得跟我一起,我们一起回去!听到没有?而且得等到你恢复健康后,我再带你回去告诉他们你很幸福,告慰他们在天之灵,好不好?”说到后来,他几近哀求,但她再度陷入昏迷。
日子突然变得更为漫长了,她没有再醒过来,日复一日的,阎羿衣裳不解带的守在她的病榻前。
就连皇上都派了太监总管领着几名太医过来探视,并带话给他,“刺杀国家重臣,那帮人罪该万死,朕已经下令,一定要揪出幕后主使者,杀无赦!”
但他不在乎这个,反倒见到太医们为她把脉后摇头叹气的神态,再一次将他推入无底深渊。
朱祟仪也来过好几次,已经成为阎家军主帅的他,早就下令所有阎家军全力追捕那伙刺客,将之绳之以法。
其实主谋是谁每个人心中都有答案,不久,果然传来杜文喜服毒自尽的消息,那些被他买通的刺客,也悉数被关入大牢,等候秋决,而杜娘娘因为被查出与此事脱不了关系,龙颜震怒下赐白绫一条,当夜自缢而亡。
可这些对阎羿来说都不再重要了,他面容憔悴的看着床上的秦依依。
你爱我的坚定就到此而已?那不是太残忍了?
不!我不能失去你!请你不要离开,没有你,我是无法独活下去的,依依……
第10章(2)
然而,秦依依还是没有转醒。
太医们早奉皇命留守在医馆,珍稀药材、宫廷圣品一车一车送来,然而就在今日,太医们在交换眼色后,其中一名向阎羿老实道:“她气若游丝、脉象薄弱,眼神涣散,已经不行了。”
说完,太医们一脸歉然的退出房间。
阎羿神情绝望的瘫坐床沿,双手包住她冰冷的小手。“我真的要失去你了吗?”他倾身凝睇着她,热泪已盈眶。
他真的几乎快感觉不到她的呼吸还有心跳了。
抬起头,他看着站在一旁的父母,哽咽低语,“爹、娘,我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痛过,我的心跳好像也要停止了!”
阎东京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再看向妻子,她脸上的泪水更是没停过。
“对了!”阎羿的声音突然诡谲的高亢起来,“她是代替我死的,如果这个死劫由我自己承担,她就有希望活过来了!”
他激动的嚷叫着,在两老惊愕的目光中,他起身冲到门口,从留守在那里的侍卫腰间迅速的抽走一把短刀。
丹红和丹紫正端着药汤过来,一见他手上拿着刀,吓了一跳,手上的药汤还因而泼洒一地。
但一见他脸上的疯狂神情,她们也管不了药了,碗丢下就转身跑去找朱祟仪,这几日他都在这里陪着昔日长官。
“羿儿,你不要乱来啊!”
阎东京夫妇急了,上前要制止他,可他像疯了似的挥刀大吼,“我没有,她就快要没气了,我快听不到她的心跳了,但这一切明明是我的劫难啊!不该由她替我承受,不公平,该死的太不公平了!”
痛楚的低吼一声后,在所有人的尖叫声中,阎羿拿起刀子就往胸口用力的刺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朱祟仪冲进来,快如闪电的撞向他,他手上的刀一偏,虽然没有正中要害,却也伤及肺腑,鲜血直流。
其他人被吓得胆战心惊,阎家两老更是浑身颤抖,又痛心又不忍责备。
“将军!”这才跑进来的丹红和丹紫见状又冲出去找大夫。
但阎羿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的眼睛只看着一个人,他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床沿,沾血的大手紧紧握住秦依依冰冷的小手,黑眸带笑,“依依,若我命中注定有死劫,那么就由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的我们来共同承受吧……”说完,眼前一黑,他昏厥过去。
柳月冲过去抱着他大叫,“快来人啊,救救我的儿子!”
媳妇只剩一口气,儿子又昏迷不醒,阎东京夫妇一夜之间白发丛生,柳月更是懊悔,并向丈夫表明倘若两个孩子真有什么不测,她将削发为尼终生为他们诵经祈福,她自责都是因为她的自私才会害人害己,最后儿子没救成,还反倒赔上一条无辜人命。
阎东京劝不动妻子,只能盼望有奇迹出现。
丹红和丹紫两个丫头不断的在主子病榻前说些鼓舞她的话。
“夫人,你要赶快好起来,你要的幸福就在眼前了,你怎么舍得就这么离开?”
“就是就是,将军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他说要和你同生共死,你不会忍心的吧,这一定不是你所希望看见的,可也只有你能劝得了将军,如果你不醒过来阻止他,将军一定会再次自戕的。”丹紫也附和道。
凝滞的气氛在房内愈积愈重,突然间,两人的惊叫声划破这片凝滞。
“动了,动了!夫人的手指动了。”
闻声入内的朱祟仪赶忙吩咐,“快去请大夫,快去!”
两个丫鬟又哭又笑的冲了出去。
又一夜过去,终于,昏睡了两天两夜的阎羿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怔怔的望着床边一张张关切的脸孔,他倏地坐起身来,但胸口的剧痛令他忍不住粗喘一声。
“小心!”阎东京等人急着上前扶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