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凡并未拒绝或加以阻止,任凭她拙劣的乱吻一通,直到听见她哽咽的声音,他双眉倏攒,连忙轻轻将她推开。
“别闹了,莎莎。”
“要是怕我闹,那你就别说出去,这件事只要我们不说,没有人会……”
“我拒绝。”他淡漠地拒绝,气煞了她。
“难道你真想失去一切?”
“原来……你逃了十年,是为了怕掀我的底?”幽邃的眸子掠过一丝痛楚,他终于明白,为何她害怕回来巴黎。“你想保护我拥有的一切,所以你坚决不碰家族事务,只想斩断与我相关的任何事物。”
梅杜莎神色窘然,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残泪,双颊略红,悄声嗫嚅着,“事情说白了对你有任何好处吗?还是你只是单纯想看我出糗?”
原来,她看似强势反骨的倔容之下,是一心想维护他、巩固他地位的温柔心思,她小心翼翼地守着秘密飞到千里之外,努力与司各特家撇清关系,并非只是为了逃离他身边,而是不愿见他失去权势地位,她独自吞下寂寞,压抑对他的情意,全是为了默默守护他……
她选择以自虐的方式来爱他,而他却是万般刁难、欺侮她……他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席凡的俊眸不再那般锋锐,白嘲的笑纹却充满苦涩,浓厚的自责与自厌吞噬了他的心,他多想将她捧在掌心中悉心呵护,可是他早已失去了资格,而且,是他自己亲手扼杀了可能性。
“莎莎,你真傻。”席凡晦暗的脸庞更显阴郁,攒握过她沾满泪痕的手背,用温暖的掌心帮她拭干,拉至唇边烙下轻吻。
梅杜莎紧咬下唇,心慌意乱。要命,她还宁愿他继续像以前那样使出一些混蛋招数,这会儿他发动这种温柔攻势,谁招架得住那俊皮相下的甜言蜜语……
席凡微微露出淡笑,展臂圈住她,温暖的身躯环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
“莎莎,你……打算怎么看待我这个冒牌货?”他的嗓音沙哑地回荡在她耳畔。
将脸平贴在他胸膛上,聆听他难得失序的心跳声,梅杜莎作梦也想不到,他们之间居然会进展到这一天。她这个魔女根本是当假的,要是水晶球能显现出当下这一幕,那她早就飞回巴黎了。
她深吸口气,鼻息里全是属于他的独特气味。“无论如何,你比我更适合这里。”血统算什么?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谁还管血统。
“还记得我们的赌注吗?”
梅杜莎愣住,不解他为何老提起那个戏谚的赌注,难道……
当司各特这个姓不再羁绊你我时,我们能否抛开所有在一起。
再见面,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席凡!你不可以!”
他半挑俊眉,显得有些狂傲。“可以,我可以的,你不能阻止我,谁都不能阻止我,也没有那个资格阻止。”
她急躁的一把揪起他的衣襟,“不!只要你一离开,那些把你视为眼中钉的人一定会找机会除掉你,你一走,很可能……”
大掌立时捂住她的唇,席凡淡笑道:“相信我,我没那么好对付。现在,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保罗一定把血缘鉴定书交给你了,把它给我。”
梅杜莎气炸地张嘴欲咬他的手,可惜让他先一步躲开,顺带奉送一个安抚的深吻,让她满腔的怒火只能往肚子里吞。
“把它给我。”他态度强硬地重述。
梅杜莎忍着无处可发的怒气与委屈,气呼呼地蹬着长靴踹开床架。床底下,有个长条状的木板特别突出,她弯身伸手扳开木板,从里头取出一只黑色绘有蛇纹的铁盒。她握住盒沿的手压得又紧又牢,始终不肯松放。
席凡一根根扳开她按得泛白的纤指,抢过铁盒。打开来后,陈旧泛黄的几份文件静躺在盒中,他拿出文件,飞快的浏览过一遍。
梅杜莎抿紧唇不发一语,凝在眶中的眼泪几乎落下,不过,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气愤所致。
他盯着她傲挺纤细的侧影,凝视了好一会儿,蓦地开口。
“莎莎,圣诞快乐。”这一声,像是临走之前的道别。
刹那,她来不及把这句他迟来的亲口祝福消化,整个人便完全僵住,当她霍然旋身欲阻止他时,却只捕捉到他离去的背影。
尔后,她听见不远处的会议厅传来阵阵骚动,鼓噪的声浪彻底掩没了萦绕在她耳边的余音,再隔了半晌,隐约能听见有人驱车离开,就在下着大雪的夜里,她失去了席凡的踪影……
该死的混蛋,她甚至还没有倾诉对他的情愫,他就这么狂傲自大又洒脱的选择一走了之,置她的感情于何处?她又该拿该死的他怎么办?
心,像失根的兰花逐渐枯萎,她能听到传自心底的撕裂声,比窗外的飞雪更刺骨,想像着他离去时寒透的心,她的心情更是糟透了。
梅杜莎颓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喃喃咒骂着,“去他的圣诞节……我恨死圣诞节了……而且你少说了一句生日快乐……该死的混蛋!”
第7章(1)
台湾,冬季白天的气温仍高的中部小镇,一处距市区不算远的僻幽之所,有个漆成鲜红的铁铸蔷薇门牌,上面题着“蔷薇路六百六十六号·威廉古堡”。
房客之一的白雪正拖着一株刚买来的圣诞树,步伐无比艰困的爬上阶梯,骤然,一道有着优雅绅士气息的颀长身影走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接过那株笨重的圣诞树。
“啊,你不用帮忙啦,我教威廉出来就……”
她的惊呼还未完整落下,就见住进威廉古堡将近一年的新房客和圣诞树一块儿进了门,消失在屋里。
白雪松了口气,便蹦蹦跳跳像只兔子似的跳进威廉古堡里。
甫进门,她就听到威廉正拿着话筒大呼小叫。
“都快一年了,你还赖在法国做什么?不是说你无心接管吗?那就回来台湾啊,少你一个吐槽的伙伴实在很不习惯。”
白雪弯身抱起懒洋洋的猫儿黑伯爵,刻意挤到威廉身侧,拉长耳朵听着话筒另一端的女声。
那道声音有些无力且无奈,不复从前的古灵精怪和活力充沛,“死威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肖想我带钱回去吗?这个死爱钱的吸血鬼。”
威廉毫无愧意的回答,“当初可是你急召我去巴黎标下你的婚姻权耶,不然我怎么会把手头上的钱全花个精光?”
话筒另一端传来一阵无奈的回吼:“结果你钱根本不够,还不是流标了!而且,你的钱根本是自己拿去蒙地卡罗的赌场输光的,还有脸赖到我身上?”
一旁,白雪噗哧一声轻笑,随即惹来威廉的白眼。
威廉加强火力朝话筒吼道:“你少怪东怪西,谁知道你这女人竟然这么值钱。”
“臭威廉,你给我小心一点,等一下我要跟罗兰家族的人碰面谈生意,要不要我好心点,泄漏你的行踪?”
“卑鄙!”威廉握紧手中的话筒,双眼几乎喷火。“我不管你了,反正你再不回来,我就找新房客赚点零花!”吼完,他俐落地挂断电话。
见他们隔空叫嚣结束后,白雪不解地问:“你说要找新房客?我们不是早就有新房客了吗?”
“废话,我不这样说的话,那个死没良心的梅杜莎不知道还要待在法国多久。”
“那万一她真的回来了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回来就回来啊,没给钱绝对休想踏进威廉古堡。”威廉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