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后,家里客厅的灯是暗的,书房的灯也是暗的。
老公这么早就上床睡觉了吗?
带着怀疑,她走向两人的卧房,发现房里的灯竟然也是暗的,而且铺得平整的床上空无一人。
面对无人的卧室,她的脑袋有一瞬间空白又茫然,不知道老公跑哪儿去了?她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让他听她解释?她不要他误会她。
他是不是因为知道她要回来找他,所以才躲着她?
不对,她并没有跟他说她要回来,而且他也不可能会丢儿子一个人在家,自个儿出门去才对——
儿子的房间?这五个字蓦然跃进脑中,褚依依想也不想立刻往儿子房间冲去找人,转身却一头撞进某人怀里。这个熟悉的怀抱顿时让她感到一阵委屈与心酸。
「你去哪儿了?」她抬起头来,语音沙哑,口气有些不善的问他。
「小桀房间。」将房里的灯打开来,车柾勋同时回答她。
「你为什么不待在自己的房间?」害她找不到人!
「一个人很孤单。」
「你以前也常让我一个人。」她一点也不同情他——不想同情,也不能同情,否则她过去所受的孤单寂寞又算什么?
「对不起。」
「为什么挂我电话?」她再度质问。
「我没有挂妳电话。」
「你有!我还有话要跟你说,你却不让我说,直接就把电话挂掉了。」她指证历历的道,语气中充满了委屈。
「妳想说什么?我现在听妳说。」他将她带到床边,两人一起坐下来。
面对他看不出喜怒哀乐的冷静神情,褚依依突然又气弱了下来,歉疚、忧虑、与恐惧再度将她笼罩。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她小心翼翼的问他,接着立刻解释,「我对郑佑谦真的没有半点感觉,之所以会答应他的邀约,除了因为要帮同事外,单纯只是想听他说一些大学同学毕业后的消息。我以为透过他曾和徐晓枫交往过的情谊,可以间接得知一些同学的近况,没想到……」
她突然停下来,脸上表情充满了愤慨,让车柾勋忍不住出声问她,「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他这么无耻!」褚依依怒不可遏的说,不吐不快。
「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他竟然说要照顾我?!他到底有什么毛病?我有手有脚,还有老公可以照顾,干么要他照顾?最让我生气的是,他凭什么说你配不上我,说他可以给我衣食无缺的生活,好像你就办不到一样?他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到底哪一只眼睛看到我衣食有缺了?我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
「干么为一个神经病生气?」看她气到都要全身发抖了,车柾勋将老婆拥进怀里,柔声安抚道。
不过他这话也够绝,直接就把对方归类到神经病去。
「我真的好生气,他凭什么这么瞧不起人,凭什么这样污辱人?」她气愤难平的说。
「好了,别和神经病计较了。」他温柔地拍抚着她。
一会儿,她抬头问他,「你不生气吗?」
「我不会和神经病计较。」他摇头。
褚依依觉得他这说法有点没说服力,因为如果真不计较的话,他就不会左一句神经病、右一句神经病了吧?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重点,重点是——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他。
「我为什么要生妳的气?」沉默了一下,他不答反问道。
「我没将你说他别有居心的话放在心上,也没听你的劝告,坚持去赴约。」一顿,她低下头向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这就是妳突然跑回来的原因,为了这件事向我道歉?」车柾勋沉默了会儿,问她。
她点点头。
「真的没别的事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再问。
她摇头。
「既然如此,那妳可以走了。」嘴巴一抿,他突然松手放开她,还与她拉开一些距离,淡然的对她说道。
褚依依被惊得呆若木鸡,无法适应他突如其来的冷漠。
「走?」她不是很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时间不早了,既然妳想说的话都说完,也该回去了。小桀已经睡着了,我不放心丢他一个人在家,所以就不开车送妳回去了。我陪妳下楼叫出租车。」他说着起身就要走出房间。
她呆了一瞬,立刻出声叫道:「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很生气?」她犹豫的问他。
「没有。」
「你骗人!」她冲口就道:「如果你没有生气,不会是这种反应,不会想要我走,只会想办法留我下来,可是你却没有这样做!」
「没有这样做是因为我知道做了也没用,妳还是会走。」车柾勋平静的看着她说。
「你连问都没问,又怎么会知道我这次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回答?」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副「你快点问我」的表情。
「……今天晚上留下来,别回去?」看着她,他缓慢地以试探的口吻道。
「好。」她立刻回答。
像是没想到她会说「好」,他愣在原地好半晌,随后才有了反应。
「洗过澡没?」他问她。
她点头。
「那就换上睡衣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这反应……她该做何解?
吉兆?
凶兆?
第8章(1)
褚依依暗自祈祷答案是吉,结果却是凶。
换上睡衣躺上床之后,虽然车柾勋也在身边,但却不若平时那样像只无尾熊似的紧巴着她,反而还在两人之间空出了一点距离与空间,让她没多久就鼻酸了起来。
他真的生她的气了,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
但是,她都已经跟他说对不起,也承认自己做错了,他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她,待她像从前那样?
他知道这样沉默的和她拉开距离有多伤人吗?她宁愿他对她发火、和她吵架,也不要这样无言的被拒于千里之外——对于躺在床上就像连体婴的两人,五公分的
距离就像千里一样远。
怎么办?她真的好想哭。
如果她哭的话,他会不会像以往那样将她拥进怀中,温柔的安抚她?还是会假装睡着了,对她不闻不问?
她好怕会是后者。
所以,不能哭。
事情也还没到无法转圜的那一刻,因为她除了对他说句对不起之外,根本什么也没做。就算要伤心痛哭,至少也该在试过那句「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失败之后再哭也不迟。
她的决心蓦然坚定了起来,心也就跟着定了。
他不来碰她,她去碰他总行吧?
想罢,褚依依一个翻身,一脚就跨到他身上。
嗯,两人的距离有些远,不是很舒服。她移动身体靠近他一些,直到半边的身体都趴靠在他身上,又贴着他的身体挪了挪,这才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对于她的贴近,他没有任何的反应,既未出声也未移动位置,感觉就像睡熟了一般,但她知道他是醒的,因为他的身体因她的靠近而变得僵直、心跳变得快速,还有他的呼吸,感觉像是熟睡的深沉,事实上却愈来愈短促。
她不由自主的微笑,为发现自己对他的影响力而喜悦。
「老公,你睡了吗?」她出声问他,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想到他却回答——
「没有。」
「你今天上班是不是很累?」
「还好。」他停顿了一下才回答。
「那你介意晚点再睡吗?」她再问,跨在他身上的腿缓缓地向上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