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她就发誓,自己一定不要像老妈和祁月儿一样,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靡烂生活,她要靠自己的本事赚钱,而她也做到了。
现在她是「玫瑰出版社」的当红作家,每个月出版一本罗曼史小说,优渥的稿费让她非常自傲,觉得自己跟那两个懒散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将来她也要靠自己的实力养活自己,绝不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另一半身上。
而现在她该做的,就是回到阁楼坐下来,把那未完成的一百行结尾写完,在那之前,她必须确保待会儿上楼之后,她的耳根子可以得到百分之百的清静。
「你们──」祁星儿抬高音量,得到众人的一致注视之后,才语气不耐的放话,「安静一点好吗?」
看到她像座随时会冒出烟的小火山,加上招牌赶稿装──印有米飞兔图案的白色连身裙,每个人都识相的噤了声,包括那四个大人在内。
开玩笑,光看她扭曲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某个临界点,情绪一触即发,大家都是祁家的熟客,深知这个时候,无声胜有声,不说话就对了。
「小妹,妳写完了吗?」祁月儿对自家妹妹的出现很惊喜。「幸好我们还没有切蛋糕,妳下来正好,来来来,一起来吹蜡烛、切蛋糕。」
祁星儿瞇起眼。「妳生日?」
她想起来了,今天是三月二十号,她预定的截稿日,也是祁月儿的生日。
祁月儿是个浪漫的双鱼座女人,凡事漫不经心,彻底贯彻「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永远保持一派天真的女人味。
「是啊。」祁月儿甜甜的笑。「大家都来帮我庆祝生日了,连凌伯父、凌伯母也来了,劳师动众的,真是不好意思。」
「可是你们严重的吵到我了。」
她才不管有哪个叔叔伯伯阿姨婶婶在哩,截稿日在即,玉皇大帝下凡也没情面可讲。
「我们吵到妳了吗?」祁月儿明媚的猫眸眨了两眨,看起来很是无辜。「可是,妳在阁楼里啊。」
家里这栋花园洋房总共有三层半,小妹住的正是那半层非常美式乡村风格的小阁楼,中间隔着三层楼,这样也吵得到她?
唉,只能说,她们家小妹不愧是作家,太敏感了。
「阁楼又不是盖在一○一大楼上面,我怎么可能听不到你们的喧哗声?」冷冷的说完,她在心里对祁月儿猛扮鬼脸。
哼哼,去妳的,我又不是妳男朋友,才不会被妳那副无辜清纯的样子给骗了哩,她们这种双鱼座的女人很可怕,就算结了十次婚、离了十次婚,生过十个小孩,依然会说自己的心是玻璃做的,动不动就心碎,让人很难招架得住。
「这样啊,真的很抱歉,可是人家难得生日……」祁月儿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睨向亲亲男友。
林子勤马上站起来,诚恳又笑容可掬的说:「星儿,看在我的面子上,妳就忍一忍,我们大概再一个钟头就结束了。」
祁星儿撇了撇唇。
俗话说,伸手不打……老实人。
唉,这可怜的男人,爱祁月儿爱得惨兮兮。
如果她继续发飙,让欢乐的生日派对办不下去,今夜死的就会是这个男人,祁月儿肯定又会发她的千金小姐脾气,把林子勤折磨得死去活来。
「好吧……」她用施恩者的语气答应。「但是妳们──」她指着那两桌女人,被指到的八个女人,突然之间,通通不敢动。「不准再打麻将了,麻将声吵得我头皮发麻,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她不能让驭风和采菱的凄美苦恋断送在这两桌麻将上。
八人十六只手连忙从麻将上收手,此起彼落的应答声,争先恐后地响起。
「好、好!」
「一定、一定!」
反正她们知道,祁家小妹只有在截稿日才会神经兮兮,受不了一丁点声音的干扰,平常她就像个透明人,不管她们几个女人瘫在祁家怎么不象话,她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怎么这么安静?」玄关走进一名男子,挺拔的外貌,相当有型。
他削瘦修长、俊雅悦目,鼻梁挺直得叫人嫉妒,眉与眉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既不会太接近显得心胸狭窄,也不会隔太宽显得呆呆的,自然简单的发型随意一拨就有型有款,打造出他独特的男人味。
至于穿著,自然是不会叫人失望的。
一件简单的灰色半开襟长袖线衫就穿出他肌肉男的实力,那双养眼的长腿则搭配浅白色的卡其裤,行动间的力量与流畅,说明他是个甚爱运动的家伙。
祁星儿打量的视线不着痕迹的从男子身上收回,秀眉略略挑高,露出睥睨的神态。
那个男人正走进祁家客厅,神情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然,手里提着一袋冒出诱人香气的东西……
她敏锐的鼻子当然在第一时间嗅出了那是什么,是她写稿不可或缺的良伴,一种像毒一样,让她上瘾的好东西……
「哇!凌老板,你带你们家的招牌咖啡来啦!」女客之一──宋芙蓉马上对俊雅男人媚眼。「刚好可以熄熄小妹的火,她正在嫌我们吵到她写稿哩。」
她肖想的当然不是咖啡,而是男人。
这也是她经常来祁家走动的原因,这个优质男兼黄金单身汉是祁家的邻居,也是惊动万教、轰动武林、赫赫有名的「哈瑙极品咖啡」的负责人。
祁凌两家长辈交情好到只差没结拜,于是她便希望近水楼台先得月,早日钓到金龟婿。
「原来是祁二小姐在训人啊。」凌飞湍唇角泛起笑意,看不出心思的黑眸在祁星儿高傲的小脸上兜了一圈,看向她身上可爱的连身裙。「喝杯咖啡吗,米飞兔小姐?」
祁星儿低低哼了一声。
「谢了,你们喝吧,我不想喝。」
要喝咖啡她会自己煮,虽然自己煮的万万不及他带来的那么好喝,但她就是不要喝他的咖啡。
虽然……噢!那咖啡真的很香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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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星儿死气沉沉的踅回阁楼,楼下的麻将声是停止了没错,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波起哄欢腾。
看样子他们在切蛋糕了,又啵的开了香槟,甚至,开始唱起了卡拉OK。
音乐响起,周杰伦的「爷爷泡的茶」传进她耳里,这是隔壁凌伯父的最爱,因为凌伯父是开茶行的。
爷爷泡的茶,有t种味道叫做家……
爷爷泡的茶,口感味觉还不差……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噢!这跟麻将声有什么两样?
一点都没错,她是只纸老虎,他们那些人见惯了她每逢截稿日就发神经,早已习以为常,听听就过去了,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有点泄气,他们……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还是读者宝宝好,至少他们崇拜的来信能让她获得无上的满足感,他们的赞美常让她一边展信一边微笑。
广大的读者是支持她继续写下去的原动力,她不能没有读者……应该说,每一个作者都不能没有读者吧。
「祁小星。」
她叫着小西施犬的名字,看到牠咬着玩具熊,连看她一眼都懒,顿时让她欲哭无泪。
连狗都不理她……
她的生活好象孤单老人哦,一间阁楼,她跟狗,一台跟打字机没两样的老计算机,桌底还有因为她手脚冰冷而铺着的电毯。
她是未老先衰了吗?
是谁刚刚才在庆幸自己丽质天生的,莫非多愁善感真是作家的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