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地看她,“你不知道?他的双目有疾,一到夜晚就看不清道路。”
“夜盲?”聂青澜愣住。
他点头,“所以铁雄总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左右。”
她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艰难地问:“那……他为何要冒险出征?”
公冷安笑了,“就像你说的,他是个难得的忠君爱国的臣子,既然别人指望不上,就只有指望自己了。以命搏命,原来在战场上他也惯用这招,虽然凶险万分,倒是也能出奇制胜。”
聂青澜急急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侯爷要发兵救他吧?”
他慢条斯理地说:“不是我不想救他,在血月用兵可不容易,虽然大部分部队是我的部下统领,但要动用超过一万几以上的人马要皇上本人亲自下旨。现在国中没有女皇,援军便不好过去。”
她又急又怒,“那也不能眼见他身陷险境而置之不理吧?”
见她情绪激动就要冲出去,他忽然心中一动,叫住了她。“眼下倒有一支人马,人数不多,可以交给你管,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领兵?”
“当然!”聂青澜一口答应,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求人不如求己,战场上的事情她向来不愿意假手于他人。若不是李承毓次次阻拦,她早就带兵跟随在他左右了。但是,会有什么人马甘心让她统领呢?
公冷安笑得古怪,“你去刑部大牢看看吧,你要的人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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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会有她适合的人手?聂青澜真是不解公冷安的话。
不过,他也算足够给她面子了,亲自带她来刑部。
刑韶尚书吴大人,一见他们竟然连袂而来,也大惑不解。
直到公冷安神秘兮兮地说:“麻烦吴大入打开一号地牢的牢门。”
“一号?”吴大人一惊,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他,又瞥了眼聂青澜,小声道:“侯爷,那牢里关的可是重犯……而且是先帝御旨判的刑,没有新帝的旨意,怎么能随意打开牢门?”
公冷安沉下脸来,“你应该也知道丞相大人在西山遇险的事情了吧?现在聂将军愿意去救人,但是却没有合适的部下,难道你要她孤身去西山吗?老吴,你要是不想在日后落个助纣为虐、落井下石的臭名声,不如现在睁一眼闭一眼算了。”
吴大人无奈地看着两人,叹道:“侯爷,你真是会给我找麻烦。这件事要我做了,就算不抄家砍头,也要丢官罢职。”
他呵呵笑道:“反正你当尚书十来年,快到解甲归田的时候了,我帮你早点返乡,含饴弄孙,你该谢谢我。”
吴大人哭笑不得,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但最终还是带着聂青澜去了天牢。
所谓一号地牢,听来真是个神秘所在,否则不会让公冷安看得这么重,也不会让吴大人这样为难。里面关的到底是什么人?他,或他们,真的可以帮到她吗?
一步步走进潮湿昏暗的地牢深处,穿过长长的信道,信道两侧哼哼唧唧的各种罪犯,有的在唱歌,有的在说笑。忽然听到有外人进来,许多犯人都扑到栅栏旁,伸着脖子看进来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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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来的是个女人呢。”
“好漂亮的女人啊!难道是官儿老爷们怕我们过得太寂寞,特意给我们送来的妞儿,让我们也过过那销魂的日子?”
“别作梦了,也许是牢里哪个有钱大爷包下的花娘,可没有你的份儿。”
“喂!美人儿!爷摸不到你,冲爷笑一个也好啊!”
污言秽语在身边飘来飘去,聂青澜充耳不闻,只一心向前走。好不容易走到最前面,牢房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一号。
“就是这里了。”牢头朝里面喊着,“喂!有没死的,吭一声!”
聂青澜眯起眼,向漆黑的牢房中看去。里面黑压压的,仿佛关了十几个人,但是每个人都脏兮兮的,也看不清眉目。
忽然间,牢中迸出满是惊诧的喊声,“将军大人?您、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声音虽然消失久远,聂青澜却一下子就辨识出了,不禁脱口响应,“郭将军?是您吗?”
“是!是属下!属下侥幸不死,终于重新见到您了!”一个头发乱蓬蓬的人头扑到栅栏边,脸上满是惊喜的泪水,同时向身后喊道:“喂!快起来!是将军大人来救我们了!”
忽然间,十几个人高高低低的抓住栏杆,都拼命向外伸着手,呼唤着聂青澜。
她恍惚着以为自己不是身在血月的地牢中,而是在司空朝的前线大营内。
因为这些人……都是她的旧部。
说来真是神奇,前年司空朝和血月曾有一战,因为策划出了漏洞,司空朝虽然重创血月,打败了上官荣的父亲,但是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支奇兵,不仅将上官荣父亲救回,冲散了她的阵型,还使得她这边折损了不少兵马。一战结束后,有近千兵马被俘。
事后,聂青澜曾想用血月的战俘交换自己人,但是遭到血月的拒绝。她早听到传闻,说血月不会留下战俘的性命,都是一律杀掉,所以她一直以为这些部下必然遭遇了不测,甚至为他们立了衣冠冢,上报朝廷,为他们请封了忠勇之号。
没想到,时隔两年,在异国他乡,她竟然还能与旧部重逢!
不只是地牢中的这十几人,据公冷安后来告诉她,其实当日他们俘获的司空朝将士有八百多人,除了最高统帅、将级、校尉等官职人员被关押在此之外,其它的士兵,都被分散到各支部队中去做苦役。
公冷安这一回,很是大方的要自己的属下们把所有司空朝的士兵放出,于是在皇宫的门口,她惊喜万分地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司空朝将士。
经过一番体息整顿之后,这些士兵已经重新焕发了生机勃勃的战斗力,这几年在血月所受的苦难成为他们的资本,让他们更可以顽强地面对生死。
第5章(2)
聂青澜慨叹道:“真不愧是我聂家军的人。”
“将军,属下不解,您怎么找到我们,说服血月国放人的?”
郭跃将军最是激动,一直跟着她忙前忙后。
听到他的问题,她不禁有些为难,看了眼杨帆,“这件事,回头让杨副将告诉你。当务之急,我们现在要奔赴西山去打一仗,你们都还能战吗?”
“能!”数百人喊得慷慨激昂。
聂青澜郑重道:“我知道你们被血月俘虏关押了两年多,心中都有不满。我要坦白告诉大家,这一仗,我们其实是为血月而打,因为我们要去救血月的丞相李承毓,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听她这些话,一干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有人甚至脱口而出,“为什么?将军!让他们丞相死了最好!”
“是非曲直,忠奸善恶,我现在不便和大家细细道来。你们若还尊我为帅,愿意唯我马首是瞻,就跟我一起出发。不愿意的,便可以从这里向东,返回家乡。何去何从,任凭你们自己定夺。”
场上一片死寂的沉默,聂青澜没有再多言,她叫杨帆牵过她的战马,翻身跃了上去,其余跟随她前来血月的几十名扈从,也一同上了马。
“将军!”郭跃忽然开口,“当日老将军在世时,我等誓死效随,老将军去世后,我等也全力辅佐您。每次战前,将军与我们饮酒,都会说起八个字,“手足相亲,生死与共”这八个字,我郭跃记在心中永不能忘,所以我才能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如今既然将军急需用人,我当义不容辞,誓死追随!”说罢,他也跳上为他准备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