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月色无垠,璀璨的星空,就连那黑漆漆的山峰都能照出光亮。
山下,穿着朝廷甲胄的士兵们整齐地站立着,标准的站姿,一丝不苟的着装,给人一种恐怖的威压感。而站在这些士兵最前头的,则是一个穿着校尉服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抬头望望上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蹲在原地,进行着他的工作——喂蚊子。
这大夏天的,本就是蚊虫繁盛的时节,更何况这会儿还是呆在这荒郊野外!刘山自认为自己平时怎么着也算是风度翩翩一大好男儿,现在却风度全失,裸露在外的脸上、脖子上被蚊虫叮咬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包。
“刘校尉。”另一个职位稍低的将领小步地移近到刘山的身边,脸上那遭灾得比刘山更严重,“咱们还得在这儿呆多久啊?”
刘山心理平衡了点,“这得看将军什么时候下山。”
“你说将军一个人上去,万一有个危险的话……”这将领是新进来的,只想着这会儿他们的将军大人一个人爬上山了,正是他表现忠心的好机会。
“别,你可千万别跟着上山。”刘山阻止道。
“这是为何?”
“将军现在心情不好。”
“呃?”
“他已经两天没睡着了。”
“……”所以呢?
“他现在需要杀人来发泄精力。”
“啊?”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形容通缉榜上那几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现在我们最该要做的……”
“是什么?”
“咳、咳。”刘山轻咳两声,厚着脸皮吐出了一句话:“不要打扰将军的雅兴。”
那将领嘴角抽搐,杀人……也是一种雅兴吗?
而此刻的山上,冒着腾腾火焰的火把一簇一簇的,山寨中,满脸横肉的贼匪们此刻满是贪欲地望着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
“老大,好多啊!”这是流口水的声音。
“哈哈哈,发了,咱们发了!”这是兴奋过度的声音。
“天……天……这些东西,可得值多少银子啊。”这是看到珠宝后痴痴呆呆的声音。
“应该能值一百七十八万两银子。”这是极度斯文有礼的声音,就像是柳絮轻轻抚过面颊。
“一百七十八万两银子,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呃?”齐刷刷地,所有的贼匪循着声音望向那人,“你是何人?”
一个明显不是他们同伙的男人,是何时混入他们之中的?贼匪们俱是一惊。
“我?”穿着一身黑袍长衣的人一下子被贼匪们围了起来,那一把把明晃晃的钢刀亮得扎人眼。长眉不由得一皱,那张清秀雅致的脸看上去更加阴沉,淡色的双唇轻启,他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萧治之。”
“什么?!”一下子,山寨上下像是炸开了锅。
“你是萧治之?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萧将军?”
“最近连挑了五十二个山寨的疯子?”
“你不是潜心修佛的吗?修佛的人也能这样杀人不眨眼?!”
“不是啊,他好像真的在修佛哎,他手上还拿着佛经。”
一卷佛经,被握在那修长、骨节分明的左手中,令得他看上去更有几分飘逸出尘的味道。
“修佛的人,也可以杀人。”他淡淡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其实成魔如何,成佛又如何。”
“姓萧的,你未免也太嚣张了,别以为我们会怕你!我们黑虎寨那么多人,你以为你一个人来这里,能够轻易脱身吗?”贼匪的首领手臂一挥,拿着钢刀的众人便挥动着手中的刀,朝着萧治之砍去。
刀还未落下,他的身形已经飘到了几米开外,左手微微一动,一串碧玉佛珠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左手经书,右手佛珠。下一刻,所有人的眼中,便只有漫天的血雾。
杀人,杀人,不断地杀人!佛与珠在他的手中已然变成了杀人的利器,但凡被击中者,皆喷血而亡。
鲜红温热的血飞溅在他的脸上,发上,身上,他却依旧面色不变地继续移动着身形,一招招地夺取着人的性命。
钢刀落地,不断地有尸体倒在了他的周身,清秀雅俊的脸上阴阴冷冷,衬托得他那双美眸下的青黑越发明显。而那抿成了直线的薄唇,看得出他的心情并不好。
贼匪的首领只觉得自己四肢发颤,手下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尸体,也许,很快就会轮到他。
他活了四十来年,从来都觉得传言不可尽信。可是现在,他脑子里却浮现出了一句话:原来传言,有时候其实是真的。
疯子!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他也杀过人,也见过不少人杀人,可是却从来不曾见过杀人杀得像他这般——麻木的。
偏偏,那张俊逸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的邪恶,更像是在普看众生。
首领慢慢地看着那张如仙佛般的面容在他的眼中不断地放大,下一刻,他的身子一麻,一口热血喷涌而出,没了呼吸的躯体砰地倒在了地上。
这样的人,是魔还是佛?
无人知晓。
第一章 将军的怪病
在这洛阳城中,萧治之这名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据说他是一名孤儿,从小被高僧慧悟所收养,习得一身武艺,他的武功有多高,没人知道,试探过他武功的那些人,都没再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所以够传奇吧。
更传奇的是他十二岁参军,屡立战功,结果朝廷的仗在不停地打着,他的官儿也在不停地升着,一直升到了从二品的官,号辅国大将军。从二品的官也许还不算太大,但是握在他手中的那全国三分之一的兵权,足以让人和他说话,口气都得敬上七八分。
不过最最最传奇的还是,萧治之今年二十有五,尚未娶妻,也无纳妾,更没有和这城中哪位当红花魁发展出什么供人娱乐的风流韵事……换言之,他实实在在是非常滴“清白”。
于是乎,洛阳城内的百姓们也把这事儿当成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每天都在研究着他们的大将军其“清白”的原因。
萧府——
颀长的身子斜斜地靠坐在椅子上,那张俊美斯文带着些书卷气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左手支起,萧治之看着手中的那卷经书,看了一页,修长的手指便轻轻地拨动着书页,再翻至下一页。而另一只手平放在案上,任由御医把着脉。
御医哆嗦着收回手,又看了看萧治之眼睛下方淡淡的青痕,愁眉苦脸,只气自己今儿个怎么就那么倒霉,被萧家的管家给逮来这里,早知如此,他昨儿个就该开始告病在家休息。
“如何?”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御医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现是萧大将军在喊他。
“将军恐怕是忧心国事,以至于略有积劳,只要好好调理身体,相信一定……”
“我只问你,我什么时候可以睡着?”萧治之不耐烦地打断了御医那大篇的废话。
“这……将军既然已经三天不曾入睡,不如我给将军开一些宁神定气的药,兴许有些帮助。”
“又是人参、青皮、黄柏、当归、柴胡、升麻、苍术、炙草这些药?”萧治之扬扬眉。
御医直觉得额头上冷汗淋淋,这朝廷上下有谁不知道让这将军入睡简直比考状元还难。将军本身又是个百毒不侵的主儿,说白了,就算他想要用迷药迷晕了对方都不可能!
“不知将军有何高见?”御医很是“虚心”地问道。按照往日的惯例,当将军眼睛下方的青痕越深,那将军的脾气就越坏,而现在……呃,青痕的深浅已经接近危险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