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床上,她抱住他的枕头,想像着可以无止无尽对一个男人耍赖,是多么幸福呵。
分针定在十一点四十七分,他回到房间。
她坐在床上、等待,等他来问话,问那句她在想像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话。可是他似乎很累,他下意识地搓揉着眉毛。
有难解的问题出现了,她明白。
下床,走到衣柜边,她替他找出睡衣、替他放热水,连半句话都不多说,这时候,他最需要的是安静和思考空间。
他接过衣物、进浴室,她下楼为他冲一壶迷迭香带回房间,把萧邦的小夜曲放进CD里,待他一出浴室,就让音符抚慰他的情绪。
果然听过音乐、喝过茶水,他的眉头不再紧紧相连,他上床,拿一本英文书阅读,那是他最喜欢的史蒂芬?金的作品。
「明天我要到德国出差,金秘书明天中午会回来替我拿行李。」看到一半,他转身对她说。
「哦,你打算去多久?」
「不确定,等问题解决了就回来。」
「会……很久吗?」
她希望下次的产检,他能陪在身边。医生说,那个时候孩子应该可以听得见胎心音,他还说所有的父亲听到孩子心跳声那刻,都会很感动,她希望,他得到这份感动。
「我希望在两个星期之内可以解决。」
两个星期啊,还好,他可以赶得上产检,等他回来时再告诉
他好消息吧,笑眉笑眼,她回答,「知道了,我明天会把行李整理好。」
她提醒自己,把紫草膏放进去,还有,多烤点迷迭饼干让他带走,对了,跑_一趟百货公司,买一瓶迷迭香精油好了,让他滴在枕头间,帮助他入眠。
很奇怪,哪有人这么迷恋迷迭香的味道,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是婚后吗?还是婚前,但那时候,她怎会没有发觉?
「金秘书会把你的行程交给司机,这两个星期你得代表我参加两个餐会和一个募款晚会。」
「我知道了。」她点头,从化妆台里拿出笔记本,把明天该带的行李,一一记录下来,记录好后,她关掉左边的床头灯,拉好棉被、准备入睡。
接着,他也跟着合上史蒂芬?金的小说。关上灯,他俯身,在她唇间落下一串让人无法呼吸的热吻,她知道他要什么,在这方面,他是个一百分的资优丈夫,再忙、再累,他也未冷落过她——
只是她没想到,他在德国停留三个星期之后,又转往日本,那个子公司新成立,但员工们已经开出不错的成绩,所以他特别在那里留三天,给员工们加油打气。
回到台湾后,所有的工作通通挤在一起,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他没回家,只让司机照三餐回家拿餐点。
再下来,就是他原定的行程了,于是她又帮他打包行李,让他到美国参加新公司的成立。
那时候,她怀疑过,会不会他们再见面时,孩子已经呱呱坠地?
幸好,并没有。
他从美国提早两天搭飞机回到台湾,是父亲打电话把他找回来的,原因是——羽蓁怀了双胞胎,却因穿高跟鞋参加餐会,扭了脚、动了胎气,正在住院观察中。
知道他回到台湾,她以为会得到一点同情,以为会得到很多关怀和心疼,但在看到他那张疲惫的面容时,失望涨满胸臆。
他说:「闭上服睛,好好休息。」
没有安慰或抱歉的言语,她的期待落空,但她照做,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她在心底安慰自己,他只是不擅长表达关心、只是还没学会如何当一个好父亲,他那么忙,她怎能苛责他?
不能说他漠不关心,他听见她住院消息,马上搭十六小时的飞机回到台湾,他有无数工作等着他去赶。但他仍然决定留在医院里陪她两天,直到她出院。
可他没因为知道她怀孕,高兴得跳起来,没有因为要当新手爸爸,快乐得语无伦次……也许那些画面只会在电视里面出现,不是真实人生。
出院后,他接她回家,她在车子里,想了老半天,还是问出口,「是不是,你不高兴我们有小孩了?」
他认真想了半晌,回答,「没有。」
「可是你的表现,好像……不太开心。」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当一个父亲。」这个回答,他仍然琢磨很久才说。
「所以,你并不想要他们?」
「想不想要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已经来了,我们能够做的是,把他们生下来、扶养长大。
很理智、很正确、很无可挑剔的答案,只是这种答案无法让一个即将身为母亲的女人感到满意,她盼望他兴奋一点、激动一点,只是……要求他这种稳重内敛的男人兴奋激动,会不会太过份?
垂眉,她闷声说:「你不必担心,我会负责教养孩子,不会麻烦到你。」
他皱眉头,她在说什么?他有说过怕被孩子麻烦吗?
撇撇嘴,他没出声.医生是对的,怀孕的女人容易情绪化,揉揉太阳穴,现在的他需要一场睡眠。
她不高兴,却还是在回家后立刻找出紫草膏,交到他手上。
第2章(1)
「我不管你怎样办到,我只要马上看到机票,听、懂、了、没?」对着电话,姜殷政吼叫,这是第一次,他让情绪过度表现。
他人在美国,工作尚未结束,却接到家里电话,说羽蓁难产,人在手术室里。
该死的,他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他刻意提早美国行程,就是算准在羽蓁的预产期时能够留在台湾,没想到……这两个调皮的小家伙,不好好揍他们一顿,怎么可以。
五分钟过去,看着手表,姜殷政在饭店里来回踱步,他知道这种事应该给金秘书更多的时间处理,但……等不及了!
他把行李箱拉出来,胡乱把西装衣物塞进去,他的心乱,行为跟着失去秩序,拉了行李、退房,走到饭店外头招计程车,他要去等候补机位。
他告诉机场人员,自己不介意经济舱,说他的妻子难产、正在手术室里,随时有生命危险,他在柜台边,不断不断打电话给父母亲,询问羽蓁的状况。
他从没有这样手足无措,从没有这样情绪外显,他真的慌了,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理智告诉自己,羽蓁有最好的医疗团队,就算他赶回去也帮不了太多忙,但向来控制得当的心情在这一刻脱缰。
脑子仿佛被人用筷子搅过般,一团混乱,他无法思考、无法平静,无法让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来片刻。
他的紧张焦虑看在柜台地动人员眼里,那样的忧慌骗不了人,两个小时后,他顺利补到位置、搭上飞机。
一下飞机,他立刻打电话询问医生情况,他没想到只是怀孕生子,竟会让羽蓁在鬼门关前走一趟,不要了,他再也不要生小孩,吓过一次就够了。
揉揉太阳穴,他头痛得紧。
到达医院时,羽蓁已经被送进病房,有惊无险渡过这劫,母亲在病房外面频频念佛,而父亲则是在看见他的时候松口气,他说:「羽蓁的命,总算是救回来了。」
姜殷政让父母亲先回家休息后,直接进入病房。
羽蓁闭着双眼,像个天使似的,他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轻轻抚开她的刘海,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失去血色,心像被什么揍一拳似的,难捱。
皱眉,他的眉心竖起一道川字,不满填入。
李羽蓁睡得并不熟,轻微碰触就把她吵醒了,睁开眼,他眉间川字映入她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