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店里打烊后,恩彤默默地望着他帮诗雅戴上安全帽,然后她跳上他的机车后座,双手牢牢环住他的腰,脸蛋贴着他的背,好亲密地离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让恩彤完全来不及反应,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尽管满心满眼都是他,日记丽叶写满他的名字,但她从不曾把这份暗恋的情怀告诉诗雅,因此,诗雅当然不是第三者。
就算她真的是第三者,恩彤也很清楚自己完全没有胜算,连一点点机会都没有,因为打从诗雅走进咖啡厅的那秒开始,原恺杰的双眼就不曾离开过她。
只有她,只有程诗雅。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要诗雅一出现,所有人的视线都会情不自禁地跟随她、为她痴迷,且她和高大俊挺的原恺杰站在一起是那么的登对……
恩彤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那段最黑暗、最痛苦的时期,每天晚上骑车回家都把脸藏在安全帽下疯狂痛哭,回到住处更是流泪到天明。
隔天,她还必须强打起精神去咖啡厅打工,以微笑面对诗雅和原恺杰。
有时打烊后程诗雅还会硬拉她跟他们去吃宵夜,她怎么推都推不掉,虽然表面扬着笑容,可看到他们卿卿我我的画面,她终于知道何谓凌迟、何谓心碎裂成一片又一片……
她没办法憎恨诗雅,毕竟两人有坚固的友谊,可也无法把原恺杰从心房里抹去,她真的努力过了,强迫自己忘掉对恺杰的爱恋,不要再暗恋好友的男朋友。
但越想忘记,原恺杰在她心底的轮廓却越清晰,每当她努力地拿着一块橡皮擦,擦拭他在自己心房所占据的位子时,就有一股更强烈巨大的力道狠狠反弹回来,她越努力,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心房、胸膛、血脉间都写满了他的名字,怎么擦都擦不掉。
终于,在某一天下班后,她再也忍受不了了,当晚在家崩溃,大哭了一场,隔天双眼红肿到根本无法出门,只好破天荒向咖啡厅请假一天。
之后,恩彤认清一切,明白自己实在无法放下对恺杰的情感,但可以严格管束自己的行为,紧紧地隐藏这份最苦涩的情,祝福他们——
她告诉自己,恺杰原本很少笑,但跟诗雅交往后,他脸上的笑容变多了,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神采飞扬,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只要他快乐,她就会跟着快乐起来。
只要他能快乐,她的泪水、痛苦都不算什么,她可以忍受。
就这样,原恺杰和诗雅度过一段非常甜蜜的日子,两人如胶似漆,仿佛有说不完的情话,任谁都能感受到他们是对深深相爱的情侣,令人好不羡慕。
可好景不长,两人交往一年后,有一天,诗雅突然捂着胸口说好痛,然后就在恺杰和恩彤的面前昏倒,紧急送医。
诗雅在医院做了些检查后,医生表情凝重地要恺杰快点通知病人家属。
当她父母赶到医院,医生拿着检查报告,面色凝重地说:“病人应该有心脏病史吧?”
诗雅的妈妈泪汪汪地道:“是,她小学四年级时常喊胸口痛,我们带她去大医院检查后发现是心脏病,那时在医生的安排下开完刀,还休学几个月在家调养。”
她父亲焦急地接着说:“不过,开完刀一阵子后,医生帮她做检查,有说手术很成功,以后只要定期吃药,固定回来接受追踪检查,应该不会有大碍。”
她母亲继续道:“是啊是啊,雅雅一向都很乖地吃药啊,虽然偶尔还是会有胸口不舒服的状况,但只要多休息就好了,她每隔半年都会到医院回诊,接受详细的检查,怎么还会出问题呢?”明明女儿都有乖乖地配合治疗,为何还会这样?当母亲的真是心痛到无法自已。
这是,诗雅幽幽苏醒,知道自己心脏病发,难过到哭倒在恺杰怀里。
“为什么我一直摆脱不了?我不想再吃药,也受够那些有的没的检查了!我不要,我不要得这种病!”
原恺杰心痛地抱住她,安慰道:“雅雅别怕,我在这里,现代医学很进步,你不会有事的。”
医生严肃地看着病历。“程小姐,根据我们调出的病历,你这两年好像都没有回诊,是吗?”
诗雅脸色更白了,低声啜泣道:“我……虽然我没有定期回来检查,但还是有乖乖吃药啊,因为我上大学后,觉得身体状况不错,根本没有胸闷的状况,所以……”
她爸妈愣在一旁,根本不知道女儿没有回医院复诊,因为她总是说检查结果很正常,毫无异状。
医生叹了口气。“唉,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我们希望你固定回医院接受检查,就是要仔细追踪病情啊!很遗憾,从心电图看来,病情不乐观,要请你立刻住院,我会安排其他科的医生联合会诊后,尽快为你开刀。”
在家人和恺杰的守护下,诗雅再度开刀,但出院后没多久又昏倒了。
这一次,医生神色黯然地宣布——情况很不乐观,但他们会尽力抢救,不过,评估过病人的体力和状况后,发现她无法承受再次开刀。
原恺杰的反应比诗雅双亲还激烈,他带着诗雅的病历全台湾跑透透,拜访所有的心脏科权威名医,但每位名医都给他一样的答案——病人状况很严重,没有医生敢开刀。就算开刀了,恐怕无法减轻病情,只是徒增病人的痛苦,甚至有可能,病人会死在手术台上……
也就是说,诗雅来日不多了。
那一阵子,恩彤流的眼泪不会比诗雅少,眼看原恺杰四处恳求名医,一天比一天憔悴,她心如刀割!她不要他活得这么痛苦,更不忍上苍带走还没满二十岁的诗雅。
恩彤想尽办法为他们祈福,她折了好多纸鹤,还跑到庙里虔诚地许愿,恳求上苍慈悲,让诗雅健康地活下去。
纵然所有的人都想尽办法要挽回诗雅,但她的生命力还是急速消逝,医生只能黯然地说,院方真的尽全力了,剩下的时间,就让病人去做想做的事吧!
原恺杰把诗雅带出医院,远离那个充满药水味的地方。
他们在海边租了民宿住下来,安安静静地度过两人时光。
最后那几天,诗雅要大家来民宿,在父母亲和恩彤的陪伴下,虚弱无比的她躺在恺杰怀中,微笑地合上双眼。
她走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那一年,原恺杰才二十二岁,收到兵役单,入伍。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特别冷。
海风呼啸地吹过,其中似乎掺杂着沉重的叹息声。
第2章(1)
远方的乌云悄悄往这里移动,偶尔有几只海鸥入水嬉戏,又迅速展翅掠过天际,看起来有些寂寥。
往事历历在目,恩彤的眼眶红了,静静地望着坐在石头上抽烟的原恺杰——
诗雅走了五年,他也彻彻底底封闭自己五年,除了工作上的需要,他几乎不和外界接触。
原恺杰原本就冷锐的双眼仿佛笼罩冰霜,嘴唇始终紧抿着,整个人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他现在在一间知名的资讯软体公司担任研发总监,工作以专业研发为主,较少对外接洽,当年他大学还没毕业,就被这间公司的老板给相中,开出优渥的高薪、红利以及配股签下他,就怕恺杰被别家挖角。
在公司,原恺杰是标准的独行侠,独来独往,谢绝任何交际应酬,私底下唯一的朋友几乎只有恩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