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森林的,依稀记得自己又上了马,被一具温暖的怀抱紧紧圈住。
她的神魂似乎无法归位,呆呆愣愣,甚至引来其他座位上男人的侧目凝看。
“你多少吃点东西。”阎晨面露忧虑。
原本快马奔驰一日即可到南城,如今因为在林内的耽搁,现在末时都过了,恐怕得在这儿留宿一夜,明早再走路进南城。
她的脸色苍白,唇抖颤着。那一桌子菜色,她却没有丝毫食欲,反而涌起满腹的恶心感。
“二哥,她好像吓坏了,要不要让她先休息一下?”展剑峰说道。当时那样的情景,就算是个大男人,也会被吓傻的。
阎晨颔首。看她魂不附体的模样,心有不忍,于是唤来小二。“小二,请准备四间上房,我们要留宿一晚。”
大伙都知道阎晨和楚天凤是分睡两处,所以阎晨口出此言,也就不会觉得讶异了。
“大爷,对不住,今晚小店只剩下两间客房。”小二堆起抱歉的笑意。
展剑峰问:“都没房间了吗?”
小二笑道:“大爷,要是有房间,我哪会不拿出来做生意。”
阎晨道:“没关系,就两间吧。”
“谢谢大爷,小的立刻去准备。”小二随即离开。
“二哥,那她……”展剑峰欲言又止。
“峰弟,委屈你们三人挤一晚了。”阎晨看着失神的她。“她当然是跟我一起睡,你有疑问吗?”
展剑峰连忙摇头。“二哥,那你先送她上楼吧。”
长久以来恨楚天凤入骨,就算亲眼见到楚天凤舍身救二哥,展剑峰还是无法扭转对楚天凤的憎恶。
“你……”阎晨从未喊过她名字,于是拍拍她的肩。
她一吓,整个人跳了起来,由于动作过大,致膝盖撞上桌脚,差点跌下,阎晨立即伸手扶住她手臂。
这一痛,她似乎清醒了些。
她看着眼前的阎晨,表情很激动。
“你……你有没有怎么样?老虎呢?老虎……它要吃了你……”她的双眸盈满恐慌,眼睫一眨,泪水无声掉下。
美人一哭,连天地都动容。
阎晨似乎又看见了那个舔着糖葫芦的天真姑娘,在座的展剑峰和两个下属也软下了心,少了几分对她惯有的敌意。
“没事了。”阎晨轻哄着。
“真的?”
“我送你上楼休息,待会我再让店小二弄个汤面给你吃。”
客栈里,有些男人的目光太猥琐,让阎晨感到不悦。
“可是,今晚我们要回南城。”
“明早我们再启程。”阎晨拿出腰际里的手巾,低低斥喝:“不要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阎晨想要帮她擦拭眼角的泪水,她一惊,连忙想闪开,这才发现肩膀被他的大手给按住。
“我……我自己来。”
阎晨没顺她的意,眼神环视客栈一圈,直到那些男子因为他那阴森的眼神而避开对她直视,他才继续将那碍眼的泪水擦掉。
“走吧。”阎晨牵起她的柔荑。
楚环贞想拒绝阎晨的牵手,却拒绝不了,因为他完全没给她挣脱的机会,她只能跟随着他,来到小二安排好的上房。
阎晨交代道:“你休息一下,我还得跟峰弟商量一些事,我待会再来。”再凝看她一眼,阎晨这才离开。
第7章(2)
楚环贞呆坐在椅子上,回想起今早所发生的一切。
阎晨刚刚对她的温柔,仿佛又回到南城大街上那个温润如玉的和暖公子。
他一路呵护着她,抱着她逃命,没让她受到半点伤害,那些恶言恶语仿佛都不存在;今日他给予她的柔情,比在老虎嘴下逃生,更让她感到震撼。
俄顷,阎晨请小二在房内添了一盆暖火,并且送来一碗清淡的汤面。
“你得吃点东西。”
“多谢。”那面香气扑鼻,足以令她胃口大开。
“吃了才有力气,可别说我虐待妻子。”
妻子那两个字,他总是带着略微的嘲讽,此刻也是含着嗓音,却有着丝丝不明显的气怒。
她举箸,拨弄汤里的面条。
“凭你也想救我?以后不要再做那种自不量力的事了。”阎晨说得沉重,因为他真的很生气。
一个弱女子,居然做出这么大胆的行为,万一她死在虎嘴之中……他真的不敢想像这样的后果。
“我不想老虎伤了你。”为了掩饰不自在,她只能一口口吃着面。
他怒道:“老虎伤得了我吗?你也太瞧不起你的夫婿了!”
她惶惶迎上他的眼。“我没有瞧不起你,我只是担心你。”事实证明这个男子虽然恨透了她,就像前些日子她在病榻上,他终究还是会救她一命。
听见她的担心,他的脾气全缓了下来。“今晚,我会跟你一起睡。”
“……”她的手一顿,柳眉蹙起。
“夫妻同睡一房是天经地义。”
“……”食欲没了,她轻轻搁下手中的筷子。
“你最好吃饱些,明天才有力气赶路。”
“……”他说得没错,她得要有体力,她可不想拖累他,只好又拿起筷子。
她总是这样,极力隐藏情绪,从不口出恶言,就算再怎么痛,她都努力咬紧牙关,这让他又将她跟贞儿的身影重叠在一块。
他和她面对面坐着,她感觉到他那凝视的目光,只好低下头,快速把面吃光。
直到她吃完面,气色看起来稍稍红润些,他这才问:“你伤得重不重?”
她摇首。“我没有受伤。”
他气怒,浑蛋拧得紧。“你就不能老实说吗?这样隐藏自己的伤口,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我真的没事。”她不明白,他是在关心她还是在对她生气?她已无法从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探究出他真正的意思。
“让我看看,别一点小伤又弄成大伤。这谷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人,杜大夫没办法这样照顾你。”他早已看见她微缩双脚的动作。
“我真的没事。”她再说一次,就怕他真的要看。
“你全身上下我哪处没看过,你还怕被我看见你的脚?”他的尾音微扬,有着不可置信。
“你……”她无措,关于这么赤裸的话。
“不然,先谈谈你左手腕上头的伤疤是怎么来的。”阎晨有意的先让她慌张,这样或许才能问到真话。
“伤疤?”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应该说从来没有人发现她手腕上有疤痕,所以当他提起时,她才会有片刻的怀疑,是她听错了吗?
“是呀,怎么弄的?那么一大片。”
“被油灯烧伤的。”她老实说,就怕他又要看她的伤口。
他心头一震!“你这么大的人,还会被油灯烧伤?”
“那是小时候不小心跌倒,油灯烧到了手,才会留下这个疤。”他的问话勾起了她的回忆,想起那个总是在发脾气的少年;她的双手搁在双膝上,右手轻抚着左手腕的疤。
阎晨凝看着她。
到底是当时的楚天凤假扮成一个低下的婢女,还是眼前的她假扮成楚天凤?
难怪他在南城大街上第一次看见她时就觉得她分外熟悉,才会让一向明哲保身的他难得的多管闲事,还脱口喊出“贞儿”这名字。
不过当时的楚天凤可是天之骄女,被楚老爷及楚夫人捧在手心之中,万万不可能假扮成一个低下的丫头,且在深夜时分走进那片竹林中。
那就是眼前的她假扮成楚天凤嫁给他了?
以楚天凤对丽谷报复的手段,不该会以身涉险来到丽谷,所以这李代桃僵绝对是有可能的事。
楚环贞感觉阎晨的目光灼热,不似以往的邪恶及刚刚那股怒火,她有些莫名的慌。“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