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张“对不起”的字条,还有她最初给他的那张名片,其他可以证明她存在过的东西一件都没有。
他们没有合拍过任何一张照片,他也没有拥有任何她个人的影像或记录,这让他预感到她并非只是短暂离开他身边而已,而是有可能会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她就像突然出现在舞会上的灰姑娘,征服了他的心之后,却转过身飞奔离去,把错愕的他留在舞会中独自听着午夜十二点的钟响。
灰姑娘至少留下了一只玻璃鞋给王子,让他有机会可以找得到她,那个王子远比他幸运得多了,因为他只拿到了“对不起”三个字,还有一张看似虚幻的名片。
为什么要“对不起”?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消失?到底为什么?
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强烈的低气压,整个人感觉快要被撕裂开来。
对了,辛郁的妻子是亚荔的高中同学,或许她有办法找到亚荔!
他从床上弹跳起来,抓起手机打了辛郁的电话。
“喂?”辛郁的声音低哑模糊。
“喂,辛郁,我找你老婆,我有急事问她!”
他太心急,已顾不得礼貌。
“找我老婆?我没听错吧?你——”
“别废话,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她!”他粗鲁地打断他。
“你的事最好很重要,不然破坏我跟老婆亲热这笔帐有得跟你算!”辛郁的声音很不爽。
“快停工,要怎么算帐以后再说!”他已经焦躁到了极点。
“喂,你好。”电话里传来女声。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把谬亚荔的联络方式告诉我吗?”
他单刀直入,没力气解释前因后果。
“什么?谁的联络方式?我不太明白……”
“谬、亚、荔,你的高中同学。”
他以为她没听清楚,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地强调名字。
“我的高中同学并没有人叫谬亚荔呀!”很困惑的回答。
麦司彻的心口微微一凉,不放弃地又向她确认了一遍。
“你和辛郁的婚礼她有出席,她说她是你的高中同学,麻烦你仔细想想。”
“我很确定我的高中同学没有人叫谬亚荔,而且我也没有邀请一个叫谬亚荔的人来参加我的婚礼。谬这个姓很特别,我不可能不记得。”
麦司彻整个人仿佛被抽成了真空状态,他切断手机通话,僵凝地呆坐着。
“谬亚荔”不是辛郁新婚妻子的高中同学,那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场婚宴里?
一刹那间,像有支冰斧避开了假象,一连串的画面在他脑中快速闪现,所有的事情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眼前了。
婚宴上那些看起来似乎笨拙却才是更精明的接近手法全部不是巧合,因为她有张神似静薇姐的脸孔,以至于让他对她失去了防备心。
她出现的时间点和集团内部商业机密不断被窃取的时间点吻合,那才是她接近他的真正目的吧?
他手握成拳,凝止在当下,压抑了几乎爆裂的情绪。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说不定我就是那种对你不怀好心的女人,当心被我吸干了血都不知道!
亚荔曾说过的玩笑话在情浓时听起来很娇甜,但是在此时,他彻底看清楚了那些话有多么狰狞残酷。
那些亲吻、那些拥抱,都只是为了达到目的才对他做的吗?
所有发生过的事让他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盲目,他不知不觉地走进她编写好的剧本,像个傻瓜一样地配合她演出。
当他在收到那封写着“你的手机已被对手窃听”的信时,早就应该警觉到了。
谁能那么轻易拿到她的手机?只有她,谬亚荔。
这是一场骗局,她欺骗了他的信任,偷走了他的心。
酒红色的戒指盒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心中的愤怒和痛楚随着每一个沉重的呼吸、每一个脑中闪现的回忆画面,不断紧缩、抽痛。
他把被窃听的手机狠狠砸在墙上,看着机壳和SIM卡硬生生支解分离,又把那支买给亚荔的新手机也一并砸烂,然后抓起红丝绒的戒指盒摔出去,想借由摧毁破坏的力量来分散他心中难以宣泄的愤怒和痛楚。
环视着这间曾经充满了激情和甜蜜的屋子,以前觉得这间屋子很小,现在却觉得空荡荡的。
他的心及他的灵魂和这间屋子一样,都像被挖空了,只剩下一具尸骸,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拿出皮夹,从里面取出那张印有“谬亚荔”的名片,慢慢松开指尖,看着它无声坠落,然后漠然地开门离开。
深夜的滨海公路上,一辆玛莎拉蒂跑车狂飙而过,疯狂地疾驶,不知道要冲向什么地方,一心只想要摆脱黑暗……
名人的绯闻果然是这个社会最引人注目的焦点,八卦杂志一出刊,晨间新闻就立刻跟进报导,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出去。
“御皇集团”发言人麦司彻新恋谈情曝光!
情定平凡甜心妹?
两人共吃一支冰淇淋,互动亲密!
夜宿香闺,翌日早晨离开……
亚荔的双手紧紧抱住膝盖,窝在谬叔给她的新身份“Jean”位于淡水的套房里。
整夜没睡,一早就打开电视看新闻,果然媒体都在一窝蜂地报导“麦司彻和谬亚荔”的绯闻。
看着她的偷拍照一张张出现在电视荧幕上时,她害怕被认识的人认出来,紧张得浑身发抖,直冒冷汗,焦慌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幸好被杂志偷拍到的照片并没有一张是她特别清晰的正面照,只有侧着脸或是低着头,而且都是夜间的偷拍,所以画面多数是模糊的,除非真的是跟她很熟的朋友,否则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认出她来。
新闻报导形容她是个“神秘女子”,虽然开一家小型饰品店,但是附近邻居都表示她才搬来不久,从来没有主动与邻居互动,所以对她不熟,也形容她的装扮品味简单朴素,不太引人注意,直到最近天天有名贵跑车停在巷子旁,才开始对她产生好奇。
最后,媒体记者指出麦司彻本人没有出现在“御皇集团”的办公室,手机也关机,拒绝与外界联络。
听到麦司彻拒绝与外界联络,亚荔的心口被狠狠地扭痛着。
她伤害了他,他现在一定很气她、很恨她吧?
她的眼泪溃堤,哭得不能自己。
他现在在哪里?她好想见他,好想好想见他,满脑子都在想他。
门锁被打开了,谬伊宁提着一袋食物和一袋假发衣物以及那本八卦周刊走了进来,默默地坐在痛哭失声的亚荔身旁。
“每次看这些新闻拼命报导名人、明星的绯闻就觉得很无聊,人家要跟谁谈恋爱关你屁事啊?这个世界难道没有更值得关注的事情吗?你们这些心灵空虚的人简直一个比一个还变态!”谬伊宁对着电视新闻破口大骂。
亚荔哭得力竭,神经已经悬在崩溃的边缘。
“别看了,愈看只是愈痛苦而已。”
谬伊宁拿起遥控器准备关上电视,亚荔立刻把遥控器抢回来。
“不要关!我要看,也许可以看得到麦司彻,我现在只有这个方式才能看得到他了。”她擦掉满脸狂肆的泪水。
谬伊宁无奈地瞪她一眼,把那本八卦周刊甩到她面前。
“不是我要哭你,明知道他是最近媒体很爱追的红人,你就应该更小心一点,怎么会在大街上跟他演起那么亲热戏码?你是怕人家狗仔没业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