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东岳扯起一抹苦笑。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他能像之前一样,很坦然、明白地告诉她我不喜欢你吗?他做得到吗?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他显然完全做不到。
短短的时间内,从争吵到厌恶,到合作关系,到莫名其妙上上下下的情绪,到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妒火,君君成功地逆转了他对她的看法。
而他更清楚的明白,泥人或淑女,合宜或随兴,在以心看人的同时,都已不再重要。
第7章(1)
六点零五分,覃子君出现在公司楼下,闪亮亮的BMW已经在大门口前等待了。
傅东岳倚靠在车旁,俊美帅气的模样依旧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她走向前,“熊氏”总部大楼采马蹄形设计,从右侧落地窗的倒影,她很清楚看到两人的不同——
他的新颖和她的陈旧,他的优雅时尚和她的平凡无奇,嗯……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现在的想法呢?
或许就是灰心两字吧。
他们凝视着彼此,两人的眼眸中交织着难懂的思绪。
“六点零七分。”他说,然后绅士地替她开车门。
覃子君坐上车。“出勤卡我是刷六点下班,你可以上楼检查,我不介意。”她闷闷地道。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或许我应该上楼参观一下你的办公室。”他勾起嘴角,上车。
她很累,完全提不起劲跟他争吵。“我的办公室又没伸展台,你肯定会不习惯。”但还是忍不住和他斗上两句。
他笑,笑声低沉。
车内有限的空间充斥着他独特的味道,是古龙水吗?还是刮胡水?她猜不到,但却很喜欢这个味道,她屈缩在座位上,安静地看着车窗外霓虹闪烁的街景。
下午发生的事,仍旧卡在两人心中,让他们各自若有所思。
终于,傅东岳打破沉默。“你问过我有没有女朋友,我回答没有,那你呢?你有男朋友吗?”
她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如果我有男朋友,就不会把承平学长拖出来参加上次的聚会了。”
“那,心仪的对象呢?”他问,目光直视前方,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但紧握方向盘的双手却显现出他藏在冷静外表下的不同情绪。
她还是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我没问过你这个问题。”所以也不能将问题丢还给她。
他扯开笑容。“你可以问我。”
她挪挪屁股,有些不安。“我不想问。”
这就像女人对美食的复杂心情吧,想吃又怕胖,她想问,但很怕他的答案会让自己很惆怅,所以干脆不问。
红灯,他侧头看她,她将自己缩得小小的,大包包抱在胸前,全身僵硬。
“为什么不想问?”
“就是不想问。”
绿灯,继续前进。“那我问你,你有心仪的对象吗?”他拿回发球权,将问题丢给了她。
心仪的对象……
一个星期前如果他问她这个问题,她会很大声也很明确地告诉他,她没有心仪的对象,但现在,她的想法变了,也坦承他对自己的影响力有多大,所以这个问题,她真的无法回答。
如果她告诉他,她心仪的人就是他,那他会不会很得意?这足以证明再怎么坏脾气的女人也难逃他的手掌心……
不,得不得意还不是重点,如果他给的回应是嘲讽呢?对于她对他的在意,他会不会觉得是个笑话?
唉。
“我不想回答。”
这是她的答案。
傅东岳深吸了口气,双方再度陷入沉默,他脑中想的,还是下午那位送她回公司的男人到底是谁?
是学长吗?
他甚至有股冲动,想去她的母校,把建筑系当届以及前后两届的毕业纪念册全翻出来进行地毯式搜寻,幸运的话,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把这根鲠在喉咙的鱼刺给挖出来。
还是其他建筑师?
这还比较简单,他可以靠关系拿到公会资料,再一一比对,对他来说找人并非难事——
呵,原来他也有这么疯狂的时候?想到自己的疯狂,他朗声大笑。
覃子君转头瞪他,以为他疯了,皱眉问道:“你心情很好?”
车子顺畅地开上仰德大道,每个转弯都显现出BMW极具优势的性能。“很不错,你想知道原因吗?”
她耸肩,只要不是问她“你的心仪对象是谁”,其他话题她都可以接受。“好啊。”
说说话总比你瞪我、我瞪你来得好。
傅东岳一脸认真,缓缓地道:“随着年纪的增长,看到的、碰到的事情都不再单纯,有时就算想维持一颗简单、年轻的心,却还是觉得力不从心,很疲累,不过和你在一起就完全不同了,你可以让我很有活力。”
轰——
仿佛听到脑袋爆炸的声音,覃子君满脸通红,她坐直身,这是赞美吗?赞美她可以让他很有活力,只要看到她就会全身充满活力?
真的吗?她有些别扭、不好意思了……
“你这是赞美吗?”她虚虚地问道,谁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是啥?
“当然,很明显啊!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吵架斗嘴会让人这么有精神。”他脸上挂着迷人、会让所有女人流口水的微笑。
切,原来……
覃子君像消了气的气球,又屈窝回原来的位子。
“你不这样认为吗?”
她摇头。
“你不觉得和我吵架精神会很好?”
她头摇得更大力了。
会让她精神很好的事情只有一件——
就是让她知道他和邵小姐真正的关系。
他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可是邵小姐却能自由进出私人的聚会场合,甚至连他们婚姻的协议都知道,好,就算不是他主动告诉她的、就算是用猜的,邵小姐也必须要很了解傅东岳的个性和行事作风,才有可能一猜就中……
他们曾交往两年,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的?
脑子里充斥着一大堆问题,让她想到元气大伤,所以吵架不会让她有精神,找到这些问题的解答才会让她有精神。
“吵架可以增进对彼此的了解,还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彼此最真实的想法,我们不也是经由吵架才了解对方的吗?”他微微歪着头,精辟的分析。
她嘟着唇,完全无法认同。“我不喜欢吵架,吵架没好话,很容易伤到人。”她意有所指地瞄了他一眼。
傅东岳注意到了。“你认为我伤了你?”
她用力点头。
他大笑。“怎么可能?我是温文儒雅的服装设计师,吵架完全不是我的强项。”
就像小偷永远不会承诺自己就是小偷一样,覃子君甩甩头,不理他。
“你不相信?”
“鬼才相信。”
傅家到了,他们发现大门口停放着许多名贵的轿车和跑车。
幼稚的斗嘴行为暂停下来。
她皱起眉。“你没告诉我有其他客人?”
傅东岳同样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我妈妈只说炖了鸡汤,要我们回家喝。”
车子开进庭院的车道,他们发现庭院布置得像是在开派对一样,下了车,有许多身着华服的客人穿梭其中,覃子君傻眼了,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衬衫和休闲裤,上一回在君悦饭店,她可以跟大家解释说因为工地正好有重要的工程在进行,她从工地赶来,才来不及换衣服,那这回呢?她要怎么解释?
覃子君害怕地顿住脚步。
“耶,他们回来了!”
客人发现新郎、新娘回来了,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傅母挤过人群,开心地抱住儿媳妇。“君君,你回来喽!真好,东岳没让我空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