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志。\"男子淡漠回答,不想搭理的态度明显。
看他炯炯有神的黑眸里跳跃着态熊烈火,她却有一种置身在冰天雪地里的感觉,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因他而为之冻结。
晨懿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的搓搓冒出鸡皮疙瘩的手臂,只是他是这七天来,她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同类,她还是忍不住的更凑近火堆,在劈哩啦的熊熊柴火声中与他交谈。
\"壮士打算往哪儿走?\"
她一双骨碌碌的黑眸瞄向那匹乖乖站立在洞口的黑色骏马,开始思索着是要趁这个男人熟睡后,偷马走人,还是有良心一点,卑微一点,拜托他载她一程?
这一路北行路程比她想象的远太多,银票全花完了,接下来只能靠她这双腿儿,虽然她已是脚痛腿麻了,但为了帮好友,她也心甘情愿,而如今既然有匹马儿在眼前了……
他沉默不语,连带的也让这山洞里出现凝滞的窒息感,害她不舒服了起来,于是主动的打破了僵局,\"嘿,相逢即是有缘。何况,这山洞是我先占的,火也是我升的——\"
一锭银两在眨眼间突然落到她的脚边,她身子前倾的拿起,瞪着那男人以手当枕的躺下小憩,大为不满。\"你真把我当乞丐了\"
他只是睁开黑眸冷冷的瞟她一眼,便又阖上眼睛小憩。
他这一路在北京及边塞来回奔驰,不知跟多少阴狠的江湖人士动手,光从一个人的眼神,他便能看出是否带有敌意,而这个小乞儿那双黑眸太过率直,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徒。
\"你——\"晨懿气得咬牙。这一趟从江南落水后,她一路独自往北,实在看了太多男人的嘴脸,是美人,就色迷迷的好生伺候,在她刻意把自己全身行头跟个小乞丐交换后,男人见着她便摀住口鼻的闪人。
她可是个理性的人,还不至于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所以,基于这一趟远行的灾难全始于那个没担当的秦莫将军,这个像熊般的男人,她是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是再不把握,她便决定偷了他的马闪人!
\"咳咳!\"她轻咳两声,看着仍然阖眼休息的男人,\"其实我现在的确是一人饱,全家饱——\"
\"看得出来,也没志气。\"他眼睛未张的打断她的话,\"所以,闭嘴就好。\"
眨眼间,一小袋碎银子又丢到她面前。
她明白,这是嫌她吵,要她闭口的施舍钱,可是——\"你少看不起人!我要上军营去呢。\"出门在外,银子不嫌多的,所以,她还是将碎银子揣进怀里的百宝袋里。
此路前去就只有一处军营……男子浓眉一拧,缓缓睁开眼睛,细细打量那一头纠结脏乱的黑发,一身粗布破洞棉衣,一双同样陈旧的布鞋。脏兮兮的脸上也看不出岁数,但若是往军营去,必是男儿无误。
\"你上那儿做什么?\"
\"当差啊。\"她没好气的睨他一眼,干么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
\"我不知一个乞儿能当什么差?\"这小子未免太过天真了!
晨懿瞪眼气怒的斥道:\"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我这叫伪装,否则怎能一路平安的混过来嘛!\"
\"为什么要伪装?\"他不得不承认这引起他更大的好奇,本以为只是名乞儿,但说到\"伪装\",这便事关边陲安全。
\"因为我长得太美了嘛!\"她脱口而出,但一见他好不容易睁开的黑眸又再次闭上,她明白他是懒得再跟她废话下去,于是急急的拍胸解释,\"呃,我的意思是我长得比女人还像女人啦,一些登徒子想轻薄我,所以我才搞得混身恶臭、脏兮兮的,那些人才不敢乱来。\"
这一席话有一半真一半假,一路女扮男装的她的确是因为那张皮相太漂亮了,招致不少轻薄,但真相该说是她所托非人啦,差点让人给非礼了!原本事先安排好的计划,也全毁了。
\"那些登徒子大概全瞎了。\"
男子并非刻薄之人,但就他眼前所看到的,这个乳臭未干的乞儿嗓音略尖,还以\"美\"来自我形容,就一个男子汉来说,他无法忍受。
\"你——你——\"晨懿咬牙指着他的脸,却气到说不下去。
好,这么污蔑她,那就别怪她将他丢下,反正他看来壮得跟头牛一样,饿个几顿看来也不会怎么样!
她倏地起身,\"哼,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乞丐也有自尊的,我不屑跟你同处在这洞穴里!\"
晨懿快步的越过他身边,但左手已从袖子里拿出一包药粉,一个刻意的踉跄,她双脚打结的跪跌在他身边,左手往他的口鼻摀去,可没想到这名粗犷男子动作极快,一手迅速扣住她的左手。
\"痛?\"她低呼一声,连忙放掉手上的药粉,这一招男人可没有料到了,当那些白色粉末落下,他脸色一凛,猛地放手挥拂,但仍有粉末吸入口鼻。
\"你——\"一股晕眩袭来,男子一脸不敢相信的瞪着那双黑眸透出狡黠之光,\"该死!\"他太轻敌了!瞬间,黑暗立即吞噬了他。
\"呼!\"晨懿眨眨惊惶的眼,大大的吐了口长气,搓搓被他扣得发疼的左手。这男人的手劲还真大,反应也够快,不过,这包***可是她交友满天下才得来的好货,只要让人吸上一点点就会昏……
她柳眉突地一皱。等等,惨了!她忘了先吞一颗解药,这会儿连自己也昏昏欲睡,完了,完了!她身子紧接着一晃,她忍着晕眩,急着要从怀里掏出解药来,但来不及了,下一秒,她立即昏厥过去,而且,还好巧不巧的就倒卧在这名粗犷的男人身上。
雨停了,繁密的叶子随风轻颤,落下了更多的雨滴,但放晴的天空早已被一大片瑰丽的霞光渲染,已是黄昏时分。
男人皱眉醒来,深吸一口气——
好臭!他难以置信的瞪着靠在他下巴,头发纠结肮脏的小头。这小子!
他黑眸半眯,大手往小乞儿的衣领一抓,将对方从身上拎起,丢到早已熄灭的火堆旁,看着那些散落在身上及地上的粉末,他不敢再大意,屏住气息的拍去,再退到上风处,不意外的,那个自作自受的小乞儿也在此时悠然转醒。
\"噢?\"晨懿皱着眉头,抚着发疼的后脑勺。怎么这儿会疼呢?
她傻愣愣的坐起身,下意识的看着后面。原来刚刚是枕在一块小石头上,难怪会疼。
\"吓!\"她猛地吓了一跳,瞪着端坐在对面的男人,然后想起一切,她想也没想的就起身要逃,但才跑一步,男人大脚恶意的一伸,她便跌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痛得呻吟。
真是的,她跟他显然犯冲,才遇着没一天,她就这儿疼、那儿疼的!
\"你迷昏我想劫财?\"男子冷冷的问。
\"我、我想要你的马,我说了我要去军营嘛。\"她揉着额头跟鼻子,真疼。
他一挑浓眉,\"从军前先大捞一笔?\"
\"我才不是去从军的,哎呀,反正,我就算想当偷马贼也当不成,拿**迷昏你是迷成了,还白痴的连自己也一起弄昏了,我就是什么都做不好!\"
晨懿边说边偷瞄他,但他只是冷冷一瞥,毋需言语,就足以令人屏住呼吸。这个男人真的很冷酷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