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玻璃瓶互撞,撞出清脆声音。
“我告诉你哦,以前的人会买一种叫做赎罪券的东西摆在棺材里,我前辈字的子孙一定超不孝,没给我放两张那种东西,害上帝觉得我这个人恶贯满盈,这辈子就想尽办法恶搞我。”
“谁没给老天爷恶搞过?”他嗤哼一声。这年头倒霉鬼是一打一打计算的,而是用一货柜一货柜为单位。
“你有爸爸吗?”
“谁没有?”
“我妈在我小时候就死掉,我还长得不够大时,爸爸也投奔天堂;我结婚不到一年,就被丈夫扫地出门……你说,我是不是惨死了、惨爆了、惨毙了、惨上更加惨……”
她握紧小小的拳头,惨一次捶一下、惨两次捶一双,最后那拳捶到爆米花上,喷!爆米花玩了一回高空弹跳。
她滑到地毯上,突然一转身,趴在他打开的双腿中间,抱着他的腰说话,她不知道这动作有多危险,还是笑得满脸桃花。
天使在他面前变成恶魔,勾动成熟男人的情欲。他打开酒,喝几口,递给她。
她想也没想,抓起玻璃瓶就口喝光光。
“比惨吗?我女朋友爱上我的弟弟,她看不见我爱了她一辈子。”他晕了,在第五瓶酒下肚之后。
酒精热络了两个人,他们对彼此敞开心房。
“谁说我没爱我老公很多年,可是他也爱了别的女人很多年啊,我爱他、你爱她、他爱她、她又爱那个他……厚,又不是老鼠会,一个咬一个,好累哦。”
她越喝越豪迈,乾杯乾杯乾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优秀、出类拔萃、是精英中的精英。可是精英有什么用,笨女人就是搞不懂,要生存,脑袋比长相有用。”他又喝掉一瓶。
他们各说各的,谁也没听谁。
“我是公主耶,我放下身段学插花、学做饭,学当个满分太太,他只要喜欢的女人来当太太,我拼死努力都没用……呜……大家都不要我了,他们通通把我丢掉……”
黎雨佩把眼泪鼻涕全糊在阿浪的衣服上。
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指者自己的鼻子问:“我丑吗?”
“不丑。”她身子东摇西晃,摇得他头晕脑胀。
“看得出来我很聪明吗?”
“看得出来。”她百分百配合。
“我赚的钱比他多几百倍,我的功课比他好几百倍,我的勤奋是他的几百倍,我的专情也是他的几百倍……可是那个笨女人宁愿要一个什么都烂的花花公子……酒咧?谁把酒喝光了?”
他放开她,在桌子上到处找酒。
“酒……酒……哦,我有,我有好多酒……”
黎雨佩跌跌撞撞走到柜子边,打开两扇门,把里面的洋酒全部搬出来,那都是她在对街买的。
她又不会喝,为什么买那么多?因为卖酒的女生会说中文,她花钱,对方花时间陪她聊天,交易很公平。
第2章(2)
把酒堆在地毯上,她拿威士忌当啤酒喝,喝一口,好辣好辣。
“我爸说,我像洋娃娃,爱我的男人一定很多。可,我谁都不爱哦,我就是爱他哦,我给他做便当哦,我爸爸收他当儿子哦,我帮他买好多好多高级的衣服哦,我很努力很努力当好女生哦……可是、可是他都不爱我耶!”
她说了很多“哦”,然后用“耶”做结束。再然后,她哈哈大笑,抱住阿浪的脖子开心大笑。
“阿扬给她吃尽苦头,她的眼泪都是我在收容;阿扬乱七八糟交了一大堆女朋友,她气得想杀人,我再忙还是陪她去海边走走;我知道她吓的时候不是真正的快乐;我知道她咬嘴唇的时候代表有满肚子委屈……我那么了解她、那么心疼她,可是她还是爱阿扬不爱我。”
他们像是比赛似的,轮流说着自己的悲伤,他们都没听进去对方说什么,只是急忙把自己的苦水吐出来。
这些话,他们都没在别人面前说过,却在陌生人面前,一句一句把堵在心头的不平顺,藉着酒精说得淋漓尽致。
“怎么办呢?都没有人爱我。”黎雨佩嘟嘴,长长的头发垂在颊边,像个落难天使,瘫坐在地毯上。
“哈哈哈,她不爱没关系,会有别的女人爱我。”阿浪打个酒嗝,滚躺到她脚边。
“我好寂寞,我好怕一个人生活。”她的手指头玩弄着他乱篷篷的头发。
“我讨厌一个人的床,冷到不行。”她趴到他胸口说话。
“床?对,没有爱情也可以上床。”他手捧着她的脸,她的肌肤好细好滑,让他一沾上,就舍不得放开。
“不管是谁都没关系,只要能陪我睡觉、陪我说话、陪我唱歌、陪我……陪我做全部全部……”
他的手从她的脸颊滑入她的领口,在她的背上流连,像丝般的触动了他的某条神经。
他一用力翻上,把胸前的她翻到自己身下。
她圆圆眼看着他,心跳紊乱,不知道是他深遂狂乱的眼睛迷惑了她,还是酒精闯的祸。
欲望瞬间排山倒海而来,他低头攫住她娇艳双唇。
她恍惚了, 四散的思绪收不回来,她只感觉得到他充满男性气息的身体,只感觉得到火辣辣的热吻,吮去了她的灵魂。
许久许久,阿浪放开她,她痴迷又天真的神情攻陷他最后一分理智;她意乱情迷的双眼蛊惑他的心思。他沉沦了……沉沦于一个陌生女子的无声邀约……
还是一月一日,全世界都在庆祝的大好日子,电视新闻里面,常有记者到各家妇产科访问刚出生的元旦宝宝。
很多人的生命从今天开始,而黎雨佩的生命,也是从今天做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他们睡到中午才醒来,宿醉让两人头痛欲裂。
黎雨佩申吟几声,睁开双眼,才发现身上的不是暖被,而是男人。
天啊!她猛地捣住嘴,不敢吵醒他。
完蛋,昨天她跟这个男人……噢,她好想尖叫,只没差立贞节牌坊了,结果碰上流浪汗,她便迫不及待的献出自己……
更完蛋的是,她到现在还弄不懂那个天雷地火、销魂难耐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回放浪形骸至此,和他纠缠一夜?
头痛、心痛、全身酸痛,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器官是完整的,而且该死的……她居然爱上他的体温……
呼……她吐气,无法解释这个活了二十几年却从不认识的黎雨佩是怎么回事。
不想了,至少现在不能够想。她用尽办法,让自己从他身下抽出身却不惊动他。
脱身后,她回头瞄他一眼,他还在睡,他棒了,这样可以避过所有的尴尬场面。
她随手抓起一件衣服,压在胸口处,蹑手蹑脚的回房间。
就在她第二步的时候,阿浪黝黑深沉的双眼倏地张开,看到一个光着屁股的女人,正用很奇怪的动作回房间,而她手上的衣服是……他的。
他忍不住噗哧小出声,也不管她会不会害羞到撞墙。
坐起身,他拿一个抱枕盖住自己的重点部位,拉开的嘴角还没靠拢,一想起刚才她的动作,又忍不住开怀大笑。
笑?猛地一惊,他用手背检查似的压压自己的脸颊。他多久没笑过了?他还以为,自己早已遗忘怎么开心。
实在喝得太醉了,他想。
他忘记昨天黎雨佩说过什么话,也忘记自己胡说八道了多少,他只记得说完那些话,心情大好。
早就该找个人宣泄一通的,但骄傲让他无法对人倾诉自己的不幸,要不是酒精发挥效果、要不是黎雨佩很聒噪,要不是应该全家团聚的跨年夜,他碰上一个孤单天使,他不会让心事出笼去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