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权哥哥……”黎雨佩嘴里反覆念着,眼光不肯撤退。
不对,他不叫阿权,他叫阿浪,他喜欢的是小昀不是孙佳谊,非凡哥哥把她不清楚的脑袋搞得更昏了。
“就是他,杜煜权,他老是我和我争,气得我想把他拖到密室里痛扁。”汪荐何也发现气氛诡谲,连忙说话缓和。
有两个人证明他是杜煜权不是阿浪,“阿权”比“阿浪”,二比一,她输。
所以他不是阿浪,而小昀只是虚构人物,他早就有一个美丽大方的未婚妻,所以……她只是人家的一场游戏,连真名都给不起的虚伪游戏……
她好白痴哦,阿权很有钱,哪看得起她的二十万美金。瞧,人家活得好好的,她居然憧憬他在另一个世界等待她大驾光临。
白痴透顶了,她的思念是痴傻,她的哀伤是愚昧,要不是笨到可以列入金氏记录,她怎会相信,只要死掉,就可以得到阿浪的爱情与永恒?
对,她的脑袋糊大便、她的智商被海水淹,她是全世界最笨最笨的女生。
她期待什么呀,不过是跨年夜里的邂逅,不过是金钱交易与包养,不过是虚构的温柔与善解,不过是……是她幻想出来的双人世界,她怎能信以为真?怎能错觉感情在他们之间,曾经出现。
“你好,我叫孙佳谊。”
孙佳谊伸手,黎雨佩盯住她的手看了老半天,却不懂得该如何回应。她果然是笨蛋,全世界都知道,她做不出来八面玲珑,只会冲着孙佳谊傻笑。
“嗨,你好,我叫汪荐何,是你家那口子的死党。”汪荐何打圆场,他握握孙佳谊的手,表现友好。
“你好。”她对他微笑。
杜煜权还是看着黎雨佩,而她也还是望着他,沉重的气氛让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很尴尬。
终于,黎雨佩说话,但一开口,就是让人满头雾水的句子。
“你没死啊!”
她口气淡淡的,不像诅咒,但这种话通常会让人难以消化。
“我没说过我会死。”他回答她的口气更淡。
“哦,对不起,是我弄错了,你说你只给得起半年,是我自己联想错误,以为你只能活半年。”
恍然大悟,黎雨佩总算弄懂。
他的游戏只玩六个月,六个月后,game over,谁也别怨谁。亏她哭得那么惨,让她误会死亡从不放弃对她身边的人伸手。
抿紧唇,她呼吸困难……是谁在她胸口装上水龙头,龙头打开,流出来的是酸得让人皱眉头的柠檬汁。
好酸哦,泡了酸液的心脏,害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杜煜权不说话,盯住她每一分细微的表情。
他在生气,气她把自己弄得骨瘦如柴,气她不懂珍惜自己,气一个姜非凡有能力让她痛不欲生。
仿佛感受到危机般,孙佳谊下意识地勾住他的手臂。
黎雨佩淡淡扫过孙佳谊一眼。怕她抢走他吗?嘴角衔起一抹冷笑。
不会的,她抢人的功力很弱,近水楼台,她都没本领抢走非凡哥哥了,哪有本事抢走别人的未婚夫,何况,“阿浪”寿命已尽……对对对,阿浪死了,眼前的男人叫杜煜权,和她的阿浪无关。
“很好,你没死,这样很好。”
她对他露出一个满是讥讽的笑脸,那是跟他学来的,嘴歪歪、笑意达不到眼睛那招。
倏地,她站起来,盖在腿上的毛毯掉落,一阵晕眩让她的身体晃了晃。
“雨佩。”姜非凡要扶她,却让她推开。
她很勇敢哦,她在笑,而且握紧拳头的手掌控制得很好,它们没有冲动过度的朝杜煜权挥过去。她又笑,笑容甜得不得了,像泡过龙眼蜜那么甜。
“雨佩,你要去哪里?”姜非凡忧心忡忡的问。
“哥,你幸福吗?”她反问他。
“你幸福,我就会幸福。”他直觉回答。
她还是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说谎,有晨希嫂嫂在,你才会幸福。我……对你才不重要。”
“雨佩……”
“好奇怪哦,男生为什么这么喜欢说谎啊,说实话很困难吗?”她看着姜非凡再望望杜煜权,摇头,带着满脸无奈走开。
头很晕,可是她努力走出一道直线,像害怕被警察开罚单的酒后驾驶,每个步伐都走得小心翼翼。
“你是傻瓜,这个世界上没有阿浪,阿浪纯粹是幻想……你是脑残,阿浪的爱情和二十万美金,叫做银货两讫……你是笨蛋,老是在男人身上寻找爱情,也不问问人家给不给得起……”
她一路走、一路骂自己,她努力走出封闭世界,为自己的傻开一扇窗门……
可惜她的腿不合作、身体不合作,下一刻,意识跌入无底深渊,那黑……黑得好吓人……
在晕过去之前,她听见姜非凡、杜煜权和汪荐何的惊呼声。
第8章(1)
二零零八年九月十五日。
在病房外守了一夜的姜非凡和杜煜权,像两头猛狮,面对面相视,喘息的胸口起伏不定。
姜非凡的嘴角眼角带伤,杜煜权脸上也很精彩,鼻梁歪了,一大片乌青挂在右眼上。
他们刚打过一架,在汪荐何问出黎雨佩和杜煜权在美国的那段之后。
而孙佳谊早在黎雨佩昏倒、烤肉会当场结束时先自行回家去了,要不现在情况可能更混乱。
“你怎么可以欺负她!”
姜非凡狠狠地,又在杜煜权身上补一拳,汪荐何连忙把他拉开,他可不希望替杜煜权挂急诊办住院。
“那你对她很好喽?!好到让她跑到外国包养男人。”一个没性经验的女人敢出口包养男人,要不是心被伤透,谁会这么笨?
“她头脑不清楚,你就不能清醒一点?”雨佩要包就让她包吗?当年的雪莉身材那么优、家世那么好,他怎么不让雪莉包?!
“是谁让她头脑不清楚的,姜大圣人!”
杜煜权的长腿往姜非凡身上招呼。他不懂,姜非凡有什么好?雨佩打死不肯爱他,宁愿和一个有老婆、有双胞胎儿子的男人干耗。
“你在翻旧帐吗?为什么不说,她对你那么好,你却把她一个人丢在美国?”
因为她口口声声说不爱他,因为她心底除了哥哥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因为他有他的骄傲自尊,不会向谁乞求爱情,就是对小昀也一样。
这种话,杜煜权说不出口,只是骄傲地别开下巴。
“你知道我到美国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有多狼狈吗?她那么爱干净,可是满屋子却找不到半件干净衣服;七月份的纽约热死人,她竟穿了套头毛衣,她恍惚、她发呆,她哭肿眼睛却说不出半句话,我带回她的身体,却带不回她的身体,却带不回她的灵魂,她从头到脚都不正常。”姜非凡唠叨说个不停。
正常?她从来没有正常过,正常女人不会在倒数计时的时候,像只被抛弃的小狗般可怜兮兮,站在时代广场里哭泣;正常女人不会把陌生男人带回家搞一夜情?更不会笨笨的知道自己有过敏,还跟着男人钻酒吧。
“阿权,你为什么要告诉她,你只能活六个月?”汪荐何问。
“我只允许放逐自己六个月。”
“放逐的‘阿浪’只能活六个月,天……你的逻辑差点把她给害死。”
汪荐何看一眼姜非凡,知道他的拳头又要揍过来,连忙护在杜煜权身前,不让他得逞。
“把话说清楚。”杜煜权完全忘记自己才靠人家的庇护躲过了一拳,竟然一扭手,抓住汪荐何的衣襟,怒目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