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送披萨来,一共是七百六十八元。”门口站的不是翟羽,而是提着大披萨跟饮料的工读生。
“我没订披萨。”她没好气,心情荡到谷底,“没订披萨?对不起,请问这里是不是七楼A?”
不是。这里是B,对门才是A. ”她关上门,咕咕哝哝:
“真是的!都等的不耐烦了,送披萨的还跑来搅局。”她鼓着两个腮帮子,蜷在沙发抱着靠垫生闷气……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文希娣在瞥一眼时钟,九点整。她心中的怒火汪汪烧,忍不住开骂:“简直可恶加可恨到极点!就算临时有事不能来,也该打个电话来说一声吧?呃……他不打来,我可以打去呀!可是,打去要说什么?说我正望穿秋水在等他?啐!”她继续像块化石般动也不动的蜷在沙发上。
然而,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她的脸也越来越臭……直到十点钟,她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惨遭翟羽放鸽子。
“……”她打直蜷得酸麻的双腿回到衣帽间,眼角湿湿的扶到镜前,望着镜中精心打扮的身影,觉得讽刺、委屈、沮丧、愤怒、不甘……五味杂成。她不禁难过的将脸埋在手中低声啜泣,直到哭累了,这才神情木然的动手卸掉脸上的残妆,再褪下身上的洋装,套回她的旧棉T、迷彩短裤家居服,像具木乃伊似直挺挺躺在床上。
她不断哄自己:睡吧、睡吧、睡着后,就不会生气,也不会伤心了。
但,哄归哄,她的两只大眼睛硬是不配合的睁得老大,瞪着天花板发呆……倏地,门铃叮咚!乍响,把她吓了一大跳。
”十一点多,还有人来按门铃?唉!不必想也知道,一定是对门那个酒鬼李先生又喝醉酒按错门铃。太好了!我憋了一整晚上的怨气正愁无处宣泄,今晚算他活该到楣,我这就去按他家门铃,叫她老婆领回去好好管教,别一而再再而三丢人现眼!”她打起精神去应门。
以前,每次她打开门,就看到李先生烂醉如泥瘫坐在地上,这次应该也不例外,所以,她打开门后,眼皮子压根儿没抬,迳直往地上瞧。
咦?奇怪?人呢?地上不见李先生的踪影,却见到两条穿着笔挺黑色西裤的长腿,她将眼睛一寸一寸由下往上挪移……顿时,脑门一轰!原来按门铃的是翟羽,不是对门的李先生。
“你来做什么?”她挑起眉梢,满瞳子怒意,说话口气冲得像着了一桶炸药似的;不仅如此,还忙不迭把门掩至剩下一条小小缝隙,摆明了没打算要请他进来。
“咳!我……”他表情尴尬地清了清喉咙。
“啊!我想起来了。”她夸张的一拍额头,皮笑肉不笑。
“检察官大人来接我去吃牛排?”随即,冷脸嗤哼:“现在已经十一点多,牛排馆早就打烊了。”
“对不起。我……”他搔搔脸又搔搔头。
“希娣,请你息怒,听我解释……”自知理亏的翟羽刻意摆出低姿态。
“不听不听!我不要听!”她捂住耳朵狂摇头,声音冒火。
“你先放我鸽子,再跑来瞎掰个理由向哄我?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她眯起了眼,眼底窜烧的赤炎似乎就要从她的眼眶中喷出来。偏偏他的俊脸始终挂着一号无辜表情,更令她看了就有气!正打算直接把门甩到他脸上,图个眼不见心不烦时,却任凭她怎么用力关都关不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似乎算准了她会来这一招,早就将一只大脚顶着门缝,让她无法关上门。
“好好好!既然你不肯听我解释,我就闭嘴不说。不过,请你现在去打开电视看新闻。”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叫我现在去看电视新闻?你……
我还看购物频道咧!简直莫名其妙吧?”她狠狠瞪他一眼,在重重踩他一脚,趁他痛得抱脚哇哇大叫之际,砰一声,用力甩上大门。
“什么跟什么嘛!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叫我看电视新闻,呃……会不会新闻跟他今晚失约有关?”她按捺不住好奇地握着遥控器打开电视,转到新闻频道,看见女主播正在报导:
“今晚七点,检警调联手出击,一举破获台湾治安史上最大宗的毒品走私案,起出市价数亿元的海洛因;这次行动由素有‘毒品克星’之称的翟羽检察官主导,由警方长期布线、跟踪与监控。由于警方的情报显示,嫌犯打算将这批毒品化整为零流到市面,检察官临时决定在今晚直捣毒窟,当场查扣海洛因毒品,同时逮捕三名嫌犯,至于绰号‘疯狗浪’的主嫌犯李天浪仍在逃,警方表示已掌握主嫌行踪,将全力缉捕归案。”
听到这里,她这才恍然大悟,翟羽不是存心要她、放她鸽子,而是因执行任务才会失约。
“翟羽!”文希娣开门奔出去,门外已空无一人,她懊悔不已。
“都怪我不好!我不该这么任性、这么沉不住气。翟羽在破获毒品的行动之后,没回家休息就赶来找我,我却不肯听他解释,不仅狠心踩他脚,还把门甩在他脸上。现在,他走了……不,前后不到十分钟,也许他还没走远,也许我还来得及把他追回来。”她胡乱套上鞋子,搭电梯下楼。
“康伯,请问您有没有注意到几分钟前离开的男子打哪个方向走?”
文希娣从电梯内冲至弧形的管理员柜台,劈头就问,焦急全写在了脸上。
“几分钟前离开?没有哇!这段时间只有人进来,没看见有人出去。”带着金边老花眼镜的白发康伯从藤椅上站起身。
“康伯!请您再仔细想一想。”她不住地拱手央求。
“不必想啦!我记得可清楚的咧。文小姐,你别看我康伯年纪一大把,我可是过目不忘,全都记在脑子里。就拿访客薄上登记要上楼找你的翟先生来说好了,他在一、两个月前曾在午夜带着四名警察到你家,前天他也曾来找过你,今晚是第三次来,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极了!康伯,您的记忆力真好,所以,拜托您努力回想一下,刚才翟先生朝哪个方向离开,好吗?”
“他进来后一直没离开,叫我怎么告诉你他往哪个方向走?文小姐,你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
“您真的确定他还没离开?”
“当然确定。他帅得像电影明星,只要从我眼前经过,我一定会对他行注目礼。”康伯回答得十分笃定。
“这就奇怪了。他没离开,怎会平空消失不见人影?”
“谁说他不见人影?他明明穿着白衬衫没打领带搭配黑色西裤站在那里。”
“哪里?他站在哪里?康伯,请您快点告诉我呀!”她左右张望追问。
“他刚搭电梯下来,就站在你背后的电梯口。”
“什么?”她转身一看到翟羽,喜得奔上去抱住他。
“我以为你走了,正担心追不到你。”
“我跑到楼顶吹吹风,下来时又回到你门口,本想再按一次门铃,惟恐你余怒未消,只好作罢下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解释就乱发脾气,尤其在看完新闻报导之后,更深深觉得你对我失约比起今晚的缉毒行动实在是微不足道。”她将他抱紧紧,深怕一松手,他就会跑掉。
“呃……希娣,才刚领教完你的踩脚甩门,马上受到你的热情拥抱,实在令我感到……受宠若惊。”一抹隐忍的笑意在他眸底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