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感受刚才的异动是否是她幻想出来的,亦或者是……毫无预警的收缩感再起,伴随着不可错辨的疼她令她抓紧了他的手。
“蝶儿?”
“腹中孩儿可能听到了我的祈愿,”她抬起头对他苦笑了一下,说:“我可能要生了。”
聂浩阳的脸霎时白成一片,冷汗从他额头上冒了出来。
要生了?怎么会?至少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算足月不是吗?怎么会现在就要生了?怎么会?
“浩阳,帮我去叫娘和产婆过来。”
她比他冷静一百倍,说了一次他没听到,她便又再说一次。
“浩阳,我会没事的。帮我去叫娘和产婆过来好吗?我需要她们。”
他终于回神,面无血色的吻了吻她,迅速起身而去。
府中的灯火似乎在一瞬间全点亮了起来,有如白昼。
已上床的,未上床的;已入睡的,未入睡的,不管主子或下人全都被唤醒动了起来。去请产婆的,去烧水的,去传令的全都匆匆而行,包括听闻讯息急急赶至夫妻俩所住院落的所有邵家人。
“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还未足月吗?”
“蝶儿现在如何?”
“去叫产婆了没?产婆到了吗?”
“怎么会现在生,不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吗?”
厢房外,询问的声音此起彼落着,焦急与忧心不仅写在脸上,也显露在声音里。
相对于厢房外的喧哗,厢房内反倒安静许多,除了产婆不断地安抚与叮嘱声外,偶尔才响起一声低低的呻吟,让人紧张忧虑得心神不宁。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烧热水的丫鬟端着热水穿梭往来,被某位主子一把拉住。
“里面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都没听见小姐的声音?”
“小姐好像怕姑爷担心,所以开口都说她不痛。”
窒了一窒,心疼哽咽的低语,“生孩子怎会不痛?这个傻丫头!”
过几个时辰,房里的呻吟痛呼声不断,外头等待的人已经没心思再开口说话,一颗心全悬在半空中,被恐惧、焦急、不安紧紧的包围,一颗心紧揪着。
东方的天空逐渐泛白,然后大亮,太阳由东方升起缓缓地往上爬。
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为什么孩子还生不出来?这时间对其他产妇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患有心疾的蝶儿来说……
时间拖得太长了……
“啸天,蝶儿她……她会不会……”古香凝紧紧地抓着夫君的手,脸色苍白,眼眶泛红,泪光闪闪的双眼中写满噩梦即将重演般的惊惧与害怕。
“不会,你别胡思乱想,夫人。”邵啸天疲惫的打断她。
“时间……拖太久了。”古香凝惊恐哽咽地说。“当年宁心也一样,我真的好怕。”
“不一样。我不是大夫,但浩阳是,他一定不会让蝶儿他们母子俩出事的,一定不会。”邵啸天疲惫却坚信的说。
“对,浩阳很爱咱们蝶儿,他一定不会让蝶儿出事的,一定不会,一定不会。”古香凝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喃喃自语般的说服自己。
第9章(2)
不知又过了多久,房里突然传来产婆惊慌的叫声——
“聂大夫你要做什么?不可以,没有人这样做的!”
屋外的人倏然全都浑身僵硬、面无血色,不知道房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古香凝和三堡主夫人再也压抑不住等候、害怕和焦急,同时甩开身旁的另一半往厢房冲去,却差点和从房里冲出来的丫鬟撞个正着。
脚步都还没稳住,古香凝便紧紧地抓住丫鬟,着急问她,“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怎么了?”
“姑爷他……姑爷他……他……”因为太过惊惧与惊吓,丫鬟竟抖得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他到底怎么了?”古香凝心急如焚的朝她吼叫,身旁的三堡主夫人没办法再等待,转身再度往厢房里冲了进去。
“哇啊啊——哇啊啊——”
房里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止住了她的步伐,也让门外的人全数屏住了气息,瞬间呆住了,知道不知谁又惊又喜的低声喊着,“生了!生了!”大伙这才惊醒的回过神来。
“大嫂。”
三堡主夫人泪如雨下的转向古香凝,后者也和她一样满脸泪水。
“我们快进去看看。”古香凝哽咽点头,话才说完,便见产婆已将孩子从屋里抱了出来。
“是个男孩,恭喜老爷,贺喜夫人。”产婆笑容满面的说。
古香凝泪流满面的将婴儿从产婆手上接了过来,大伙立刻围上来,看着刚出世的小婴孩。
“他好小。”
“长得好像他爹。”
“是,像爹比较多,但眼睛像咱们蝶儿的又大又圆。”
提到蝶儿,大伙立即想到让他们最为担心的人。
“产妇呢?平安吗?孩子的娘呢?”邵啸天抬头沉声问从房里出来的产婆。
产婆愣了下,犹豫的开口,“这……应该、应该没事……”吧?
她犹豫不定的回答另欢喜的气氛瞬间僵窒的全冷了下来。
七、八双眼睛一瞬间全瞪向她。
“什么叫应该没事?”邵三爷怒吼问产婆。
产婆被这么一吼,人跳了一下,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来。
“聂夫人一直有难产的迹象,产道开的太小,时间又拖得太久,孩子始终生不出来,力气也快用尽了,情况一直非常不乐观。刚才……”
她犹豫的停顿了一下。
“刚才怎么了?”邵三爷忍不住焦急的又吼了一声。
“刚才她又昏了过去,怎么唤都唤不醒,就像是要断……断气了一样……”
众人两色瞬间全刷白。
“结果,”产婆吞咽了一下口水后继续说:“聂大夫突然像着魔般的把我推开,拿剪子剪……剪了夫人的产道,硬把孩子从夫人的产道里拉出来,然后……”
想到刚才那骇人的画面,她颤抖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再也说不下去。
现场的人全被产婆所说出来那骇人听闻的一切,惊震得面无血色,无法言语。
剪子?
剪产道?
把孩子从产道里拉出来?
连一向沉稳、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邵啸天都被吓怔了。这根本就是前所未有、从未听闻过的事呀,浩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怎敢如此做?
不对,现在不是探讨这事的时候,而是——
“蝶儿呢?孩子的娘现在怎么样了?”他不自觉的抖声问道。
产婆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应、应该没事了。”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气息也还有,应该是这样吧?
这回答没办法让人安心,古香凝把孩子交给夫君,决定自己进房里寻找答案。
三堡主夫人也毫不犹豫的与之同行。
房里的气氛很凝重,床榻上与床边的夫妻同样面无血色,容貌憔悴,并汗湿了一身。
床榻上的人双眼闭合像是睡着了——除此之外,她们不敢多想别的。而床边的人则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床上的人儿,手上拿着布巾,小心而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和额上的汗水。
“浩阳。”三堡主夫人轻唤了声女婿。
听见声音,床边的人回过头来,见着她们,反应迟疑了一会儿,这才朝她们扯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娘、姨娘。”他轻唤一声,声音沙沙哑哑的。
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提吊了一天一夜的担心终于缓缓地放了下来。
“蝶儿怎么样?”古香凝走上前轻声问。
“睡着了。”他哑声低语,再度凝向榻上的人儿,脸上尽是温柔,心疼与爱意。“她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