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着一张精致绝丽的容貌,比唐家花园里最艳丽的牡丹,还要再美上几分。她身上虽未着宫服,但一身白底淡金黄色的锦缎刺绣裙衫高贵精美,身上配戴着小巧但精致的耳饰宝钗,那尊贵绝美的容貌,那冷冷的高傲气质,除了正宗的公主,有谁伪装得出这样的气度呢?
唐家老爷二话不说,立即拉着妻子砰咚跪下去,朝沁水跪拜。
“草民唐汉天与拙荆白氏,参见二公主,公主凤安!”
沁水直起身来,不疾不徐地从上座步下,一手一位将唐家二老扶起。
“公公婆婆快快请起,往后莫行此大礼,沁水承受不起。”沁水淡淡微笑道。
虽然晌午时在客栈受了气,但她很快调适心情,不让坏心情影响到旁人。
“公公?!”
“婆婆?!”
唐家夫妇又是面面相觑,这回他们在彼此眼中看见惊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唐老爷,唐夫人,真是恭喜恭喜啊!”跟着前来宣旨的内侍官晋公公,笑着说明事情原由。
“圣上近来龙体欠安,心中却挂念四位公主尚未婚配,于是在圆方大师卜卦后,选定四位驸马为公主们指婚,令公子唐冠尧欣获钦点,被指为二公主——沁水公主的驸马,往后唐公子即是二驸马,而唐家也将晋升皇亲国戚之列,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驸、驸马?!”唐家二老抱着胸口惊喘一声,吓得差点没岔了气。
这不是真的吧?!
晋公公里外看了看,瞧不见正角儿唐冠尧,于是纳闷地问:“请问唐老爷,不知令公子现在何处?奴才要宣读圣旨呢,快请唐公子出来吧!”
被晋公公这么一问,唐汉天这才想起今日又是一整日不见儿子踪影,赶忙转头问总管:“尧儿跑哪去了?可是在铺子里?快去把他找回来!”
“这……”老总管一脸为难地看着唐老爷,呐呐地说:“启禀老爷,少爷不在铺子里。”
“什么?他没去铺子里吗?”
“是……”他大少爷不是“没去”铺子里,而是“又没去”铺子里。
总管不敢告诉老主子,他的宝贝儿子已经约莫有半个月没跨进铺子一步了。
“那是去巡视其它店面了是吗?”
“也、也不是……”
“那他到底去了哪里?!”
“他……他是在……”总管为难地垂下头。
唉!这让他怎么说呢?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因为他家少爷竟然是在——
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肠断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微微闷热的午后,昨夜点亮的华灯已熄灭,在妓院中最着名的珍翠楼的二楼,有间华美幽静的独特厢房,无论任何时候,皆不开放招待客人,唯一有幸使用它的,只有——
“来,尝过了西域送来的葡萄美酒,再来一颗冰镇葡萄吧。”
一只纤纤素手将冰得透凉的葡萄剥了皮,送进一张薄美而红润的嘴里。
那人微醺地枕着美人丰润的大腿,一袭丝质长衫衬出修长的身材,腰间的镶玉腰带松了,凉薄的衣衫贪凉地敞开,微露性感胸膛,他双眼微眯,享受着嘴里甜美多汁的葡萄。
是的!这人,正是唐老爷四处寻找的独子唐冠尧,大伙儿找他找得快疯了,他却逍遥地在这儿享受着美人的温柔照拂。
“唐公子……”静馨爱娇地偎近他,涂着艳红蔻丹的玉手,缓缓在他胸膛游移。
“行了行了,你别直凑过来!你不热,我都热起来了。”唐冠尧笑着推开她起身,径自拉拢衣衫。
静馨挫败地嘟起红唇,暗自懊恼。
唐冠尧虽然看来热情轻佻,但其实滑溜得很,每回情到浓处,他总会借故逃开,让人完全无法捉摸。
唉!她不奢求能做他正妻,但哪怕只是为妾,他都不肯啊。
“再来些葡萄美酒好吗?”她重新堆起娇俏笑容,端起酒壶,想再为他添些酒。
“不了。”他已有醉意,不想让自己完全失去理智与清醒。
这时,忽然外头有人连声大喊:“公子、公子!”
唐冠尧听出那是他家的仆佣唐生的声音,听他的声音很急,他不禁怀疑是不是他爹派人找他回去要臭骂他一顿?
“公子!”
唐生已推开门冲进来,一看见唐冠尧,立即露出欣喜之色,接着焦急地大喊:“公子,您在这儿真是太好了!快,老爷有很重要的事找您,您快些回去啊!”
“我爹找我有什么事?”难不成是他乌鸦嘴说中了,他爹真的找人喊他回去,打算狠狠臭骂他一顿?
“是公——公‘诸’来了啊!”唐生紧张得口齿不清。
“什么公猪来了?我爹买了公猪?”唐冠尧一脸莫名其妙。
“不是公猪,是公主啊!”唐生吞下口水之后,才又急忙说道:“二公主来到咱们府里,说是……说是您已经被指为二公主的驸马了!”
“什么?!”
微醺的唐冠尧被瞬间吓醒了,他眯着眼,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被指为驸马了?”他小心翼翼地确认。
“正是您啊,少爷!”唐生大声回答。
“我?!”
这下唐冠尧确定自己没听错,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指向自己的鼻子。
他被选为驸马?!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在连声的惊喜呼喊声中,唐冠尧被拉入唐家大厅里。
在珍翠楼,唐冠尧根本还来不及理好衣衫,就被唐生死拖活拉一路拉回家。
他眸子兜了一圈,瞧见大厅里多了好些陌生的面孔,约有七八人,大多是婢女、护卫之类的随从,还有一位宫廷的内侍官。
在他们身后放着一大堆行李,迭起来的木箱,堆得有半天高。
哼!敢情这位公主打算把半个皇宫都搬进来不成?
唐冠尧轻哼着,扫过那一排柱子似的随从护卫,将目光转向那尊高坐于上位的公主身上。
瞧她一脸高傲地坐在那儿,好像正等着他去参拜,那骄矜的神情令人反感……欸!等等,怎么会是她?!
仔细一瞧他才发现,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正是晌午时误闯入他包厢的女子。
那一瞬间,唐冠尧想放声大笑,却又难忍震惊,久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是你?!”
看见传闻中的未婚夫婿,沁水的震撼不小于他,她万万也没想到,自己的驸马竟然就是在客栈的包厢里调戏女子——呃不,是与女子嬉戏,害她误以为有女子受辱,贸然闯入救人,结果受了一顿好气的那个男人!
沁水面色惨白,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夫婿就是他。
他是俊,说是她生平见过最英俊的男子都不为过。
一双微扬的桃花眼略为狭长,黝黑晶亮,勾魂魅魄;形状美好的薄唇红润性感,它总是似笑非笑地微微勾起,给人一种淡淡嘲讽的感觉。
而每当他慵懒地瞧人时,长长的睫毛会覆住一半的眼,更是性感迷人。
他身上仍穿着方才相遇时所穿的那袭白色儒袍,身形高瘦优雅,一副文人雅士的装扮。
但那件儒衫的襟口却没束紧,而是大剌剌地敞开来,露出一小块平滑光整的胸膛,胸膛上还沾惹着类似胭脂的可疑红印,让沁水感到非常刺眼。
这样的男人,居然就是她未来的夫婿?!
“你——就是沁水公主?!”怎么会?哎哎哎——
唐冠尧揉弄额际,开始后悔不该贪饮西域的葡萄美酒,多喝了些,现在他的脑子好像有一团线缠在一起,混乱得不得了,根本无法好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