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情绪她不知如何表达,或许是从小被欺负到大,她已习惯压抑自己真正的心情,另一方面,方才两人相处的气氛那么好,她也不想要自己的小心眼打坏他的心情。
“我以为,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约会。”韩语真的很想挤出一个笑容,表示宽宏大度,但声音里细微到几乎听不出的颤抖,却泄露了她的在意。
向擎总算感觉到她的异样了,他放慢车速,瞄了她一眼。
“韩语,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约会,但晶晶正需要我,我不能当做不知道不理她。”他的心意很单纯,而且男性往往不会注意到女性敏感的心理,所以他理所当然地问:“下回我再补偿你好吗?我只是顺路载晶晶去取车,然后还是继续陪你?”
韩语不说话了,她知道自己只要再开口,一定会哭出来。他一再为那个女人找理由,一直放不下对方的事,可是她的委屈和不悦,谁来替她找理由?
即使再爱他,她也无法包容一切,何况车晶晶的身分特殊,又不断在她面前显露对他势在必得的决心,这样的心情若是跟向擎诉苦,依他现在力挺车晶晶的情况看来,她只会得到一个太小气或想太多的责备。
“韩语?”由于她的不语,向擎越来越觉得情况不对,索性将车在路边停下。“你怎么了?晶晶还在等我们。”
晶晶、晶晶,明知道她在意,他为什么一再提起?反正车晶晶的事,怎么样都比她韩语的心情重要就对了!
一钻入牛角尖就钻不出来,韩语深吸口气,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崩溃,用尽最后一丝理智道:“你载我到最近的捷运站好了,我坐捷运回去,你去帮车晶晶吧。”
他一听就知道她在吃味了,想不到理智的韩语也有这一面,他不禁觉得女人真是难伺候,偏偏自己恋上了她,只好再一次解释。
“韩语,你不要赌气,我已经说过了,和晶晶只是朋友……”
但这回韩语不再听他说,她突兀地打断了他,语气仍然避免尖锐,“我下车坐捷运比较好。”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让我下车好吗,向擎?”她终于忍不住落泪,什么伪装都继续不想去了。“我没有办法和她一起坐在你的车上,你们有的过去我全都不清楚,你们曾经爱得多深我也无法体味,我会不由自主的认为她的心情才是你在意的,而我只是不小心闯入的第三者,我不希望自己嫉妒的丑陋面孔在你面前出现。”
“既然我无法忍受,那么我选择眼不见为净。向擎,给我一点空间好吗?如果连第一次的约会都不能只有两个人,那么我宁可只有自己一个,可以吗?”
车内陷入一片凝重的寂静,向擎被她的话大大的震撼了。他以为她总是那么温顺,会接受他所做的一切,也可以只要做过保证,她就会全盘接受,这样的想法,是否太自以为是了?
毕竟,韩语才是他的妻子,而车晶晶是朋友,纵使他心里对车晶晶特地选择回台湾且在公事上帮了他那么多,他却无法在感情上接受她感到有些歉疚,但似乎也不应该把自己这种心情转嫁给韩语,让她一起承受。
他不是才刚刚决定要好好和她相处,好好体验爱上她的感觉?怎么马上又让她委屈了呢?
看着她低头啜泣的小脸,他很不好受,那种不安及被亏待的情绪,仿佛在这一瞬间转移到他身上,让他跟着她一起又酸又苦。
“韩语,晶晶那里,我还是……”在这个当下,他领悟到自己现在最该保护的是韩语,而不是车晶晶,所以决定请李光明去帮忙。可是这番话还没说出口,一度哽咽道说不出话的韩语突然突然静了下来。
“不要再说车晶晶了。”这已经超过她的临界点,她再也无法顾虑到他的感受与心情,伸手径自越过他的身体,按下中控锁将副驾驶座的门打开,然后下了车。“你去接她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由她背影抽动的肩头,仿佛可以看到她仍然哭泣的面容,而他,确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动作也做不了。
连在这种时候,她也一直控制自己用嘴温和平缓的语气来叙述她的不愿意,他却没有珍惜她的温柔,也没有体贴她的感受。
其实不只这一次吧?究竟有几次,他不小心伤害了她?
隔天,向擎很罕见的没去上班。
或许也是公司的事没那么忙了,更或许,他怀抱着对妻子的歉意及愧疚,不可能好好的上班。
一早,韩语就不在床上,以往若是他睡到了上班时间,她总会体贴地叫他起床,可是今天他又睡过头了,辗转难眠一整晚的代价就是一路睡到早上十点多,起床一看到床褥整齐的另一张床,他只有哭笑不得。
摸摸床头的干净衣服——这是他衡量韩语生气程度的指标——幸好,她还愿意替他张罗这些,代表还不是气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快速地盥洗完毕换好装后,他来到客厅,入幕的景象令他呆了一下。
只见客厅里,韩语和母亲挨得极近,一向高贵典雅的韩母竟戴起万年难得一见的老花眼镜,拿着棒针笨手笨脚的编织着,而韩语则不时温柔的出口指导,两人的感觉好得像母女似的。
这一瞬间,他的心都软了,几乎没办法相信这一幕真的会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过去对母亲的敌意与隔阂,也好像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一般。
如果他是对母亲的不满,致使他做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但今天他幻想中的天伦之中不就是这样?那他曾有的不满如果再持续,恐怕会落得一个可笑的结果,又有什么意义?
他轻咳了声,让客厅里的两个女人听到他的到来,没想到韩语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继续讨论编织的事,完全把他当成隐形人。
向母毕竟还是看不得儿子吃瘪,拍拍媳妇的肩膀,起身回房,只是在经过儿子身边时,没好气地抛下一句话,“你到底做了什么?昨天韩语是哭着回来的,你好好哄哄她吧!”
等到母亲回房,心疼不已的向擎才走过去,在妻子身边坐下。
“抱歉,韩语,昨天是我不对。”甚少向人认错的他,这回也觉得自己确是亏欠了她。“我处理的方式有问题,所以昨天我打电话请光明帮我去接晶晶,也跟她解释过了,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听到这话,韩语憋了一晚的闷气不由得舒缓许多。他仍是在意她的,否则依他这种大男人的个性,不太可能放下身段至此,不懂向她道歉,还放了车晶晶鸽子。
所以她是否可以认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要比车晶晶多上那么一点?
向擎瞧她仍是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加高了求饶的级数,把他昨夜所做的蠢事全盘托出。
“或许你不相信,昨天你下车后,我一直开车跟在你后面,直到你进了捷运站,后来我又在离家最近的捷运站出口等,看到你上了一辆计程车,直到你平安到家,我才安心。”他专注地盯着她,像在告白一样的诚恳。“比起车晶晶,我更不放心你,你明白吗?”
她意外地盯着他,像是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你是说,你一直跟着我?但为什么你没有马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