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乐乐愈想愈觉得自己像个呆子一样被他耍弄着。
注视着不言不语的她,寒锋张口欲言,但却不知该说什么才能消弭她的愤怒。若是可以,他真希望自己仍是那个神智不清的寒锋,可以赖着她、缠着她,叫她不要生气,可事情的真相已被拆穿,他无法再自若地扮成那模样。
寒静看看自家大哥,再望望嫂子,明白大哥此刻心里所想,她忍不住走过去代兄说情,「乐乐姊,你原谅大哥吧,他会这么做也是为了瞒骗沈总管,揪出他这个幕后主使者。」
俞乐乐压根不相信这样的说词,还是垂着脸谁都不理。为了要瞒沈总管,有必要连她一起骗吗?他只消告诉她一声,她自会配合他的呀,他扮成那模样,根本完全是为了耍弄她。
寒静见状,还想再说什么,忽听一阵脚步声走来,大厅里的人全都抬目望了过去。
来人正是寒若芙,她霜冷的神色透着一丝罕见的憔悴和疲惫。
「娘,沈总管说了什么?」寒锋起身问。
望见那一双双盯着她看的眼,寒若芙好半晌才出声、「沈威方才已自行了断,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起。」
见她什么都没说,严无忧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问道:「师叔,那他为什么要背叛寒星门?」瞅见她投来一记森寒的冷目,他打了个寒颤,赶紧噤声。
见状,其余的人也都识相地不敢再追问什么。
寒若芙挥挥手,「你们今天辛苦了一天,都下去歇息吧。」说罢,她走出大厅朝自己的寝院走去。
她说不出口呀,说不出沈威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她。
她是知晓沈威爱慕她的事。当年仍在世的父亲要为她招婿时,身为父亲左右手的沈威曾向父亲争取过,不意她竟与甫结识不久的宣祺互相倾心,为了她,宣祺也甘愿入赘寒星门。
没想到为了此事,沈威便对宣祺怀恨於心,想方设法开始设计离间他们夫妻,并暗害宣祺。
不明就里的她,在沈威的设计下,与宣祺发生一次又一次的龃龉,当他惹她不快时,她便对他不理不睬,宣祺受不了她的冷落,遂常在外逗留,后来传出他与金乌宫的金玉瑶过从甚密,她曾诘问过他此事,但他否认,说他与金玉瑶之间仅是朋友之义。
之后在沈威有心的挑拨与煽动下,她忍无可忍的约金玉瑶出来,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正交手时,宣祺却突然窜出来阻止她们,挡在两人之间。
看见他出现,她已及时撤回八成的功力,没想到他却仍伤重,死前欲言又止地望着她,似有什么话想告诉她。
悲恸欲绝的她以为,一定是金玉瑶来不及收掌,才会打死他,所以便将他的死全都归咎於她。
结果直到今日,她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出自沈威的阴谋,她的丈夫是被沈威下毒害死的。丈夫临终前想告诉她的一定就是此事,可惜他终是来下及说出口,以致造成她和金玉瑶彼此敌对了这么多年。
「你问我为什么要假借你和金玉瑶的名义向对方下战帖?因为我要你和金玉瑶斗得两败俱伤,当你失去所有的一切时,你只剩下我可以依靠了。」
就在方才,沈威这么说时,那双狂乱的眼炽热地注视着她。
「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足足等了二十五年,你可知当年你说要嫁给颜宣祺时,我的心有多痛?那时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得到你。后来看着寒锋长得愈来愈像颜宣祺,那简直就像有根刺扎在我心口上,让我日夜不得安宁,所以我才让鸿仁去诱骗寒静对他下毒,我要让他跟他老子一样死於剧毒。」
不甘地说到这里,他那狞怖的眼神突然一柔。
「若芙、若芙,你可知我朝思梦想着能这样唤着你闺名有多久了?那一年,当你爹把我带到你面前,我便对你一见倾心,可是你却一直对我视若无睹,只有在这一刻,你的眼里终於有我了……」说到此,沈威那张老实端正的脸上忽地露出一笑,接着唇边便涌出汩汩的鲜血,自断经脉而亡。
寒若芙一边定一边恍惚地想着。她为了爱宣祺,而与金玉瑶斗了这么多年,结果枉送寒星门和金乌宫多少人命。
而沈威为了爱她,暗中设计了这一切。
什么叫做爱,她忽然间迷惑了,不停地去伤害对方所重视的,这就叫做爱吗?
宣祺若在天有灵,看见她和金玉瑶为了他斗了这么多年,会开心吗?
不会的,因为当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沈威所设计时,她的心是如此的沉痛!
第9章(1)
寒若芙离开后,等在大厅里好奇地想知道沈威究竟对她说了什么的几人,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
「师叔为何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年纪最小的严无忧不解地问。
「也许这其中牵涉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私事吧。」全不愁猜测道。
风来福疑问:「二师兄,你指的不可告人的私事,指的是关於师叔?还是沈威?」
「应该都有吧。」说着,全不愁瞥见俞乐乐默不吭声地往外走,连忙问:「欵,师妹,你要上哪儿?」
俞乐乐依然不作声,寒锋没有多想地也默默跟在她身后。
其余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想了下,风来福说:「呃,二师兄,我看我们还是跟上去瞧瞧好了,万一他们吵起来,咱们也可以帮忙劝劝。」他其实是想跟去看热闹,他很好奇这会四师弟要怎么化解师妹对他的不谅解。
「对呀、对呀,说不定咱们还能帮忙做做和事佬。」严无忧满口附和,他也很想去凑热闹。
全不愁一人敲了一记,笑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心里在想什么,想去看热闹是吧?」
「二师兄,难道你不想看四师兄怎么哄师姊吗?」严无忧问。
「呿,」笑啐一声,全不愁说道:「当然想,走吧。」一声吆喝,三名师兄弟外加一个寒静,四个人悄悄跟了过去。
俞乐乐一路走向寒锋所住的院落,一进房里便开始收拾物品。
「你这是做什么?」见状,寒锋神色倏变。
「回荷风居。」她终於开口了,却是丢下这几个字。
「我不许你走。」他凝沉着脸按住她收拾东西的手。「你已嫁我为妻,怎能说走便走!」
「你放手,我不要一个欺骗我的丈夫!」她怒道。
她的指责令寒锋一窒,「我……我不是存心想骗你,我是因为……」
见他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下去,她接腔道:「你想说你是为了瞒骗沈总管才那么做的吗?」她才不相信为了瞒过沈总管,他需要连她也骗。
岂料竟听他脱口说:「我不是为了要瞒沈总管,是因为你当日亲口说过,若是我一直那样神智不清的话,你便嫁给我,是你说的,所以我才、我才会那么做。」不惜违反本性,装疯卖傻,一切只为了要让她留在他身边,她喜欢那样的他,他就做那样的人。
可如今事情拆穿了,他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再留下她。
闻言,俞乐乐惊愕地瞠大眼。他是为了她那日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话,才继续佯装神智不清的模样?
「你那时已醒了,还听见了我说的话?」她诧道。
寒锋颔首道:「我曾短暂地清醒片刻,恰好听见你说的那句话。」之后他便又昏厥过去,但她这句话他一直牢记於心,所以等真的清醒过来,他便继续佯装还未康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