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他没心没意、她一厢情愿,都以为时间是他们最好的推进器,没想到光靠时间真的不行。
“是,我也这么想过。如果到了三、四十岁,我们之间仍然维持这样,就结婚吧,那个时候海齐大了、离开家了,说不定我会开始担心变成独居老人,而你是个持家的好女人,有你在家,我可以安心在工作上发挥……”
“没错,就是这样,我们配合得很好,我们应该在一起。”
“可惜,我爱上闪闪了,一个缺点比优点多的女生,她不像你这么会做菜,做个家事也是拖拖拉拉,非要人逼迫才肯动作,买菜不挑新鲜、只选便宜,整理院子时,只要不盯紧她,她就会跟孬孬玩成一团,忘记打扫是她的工作。
“她不像你这么恬适安静,我讲一句、她应我十句;她不像你这么温柔,成天跑跑跳跳,玩玩闹闹;她不像你这么体贴,多数的时候,她把自己摆在第一位,可是,我爱她,非常爱。”想起小雨伞,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笑容,无缘由地开心著。
“爱上这种女生有什么好?”她不平,输给这种女生太冤枉。
“没什么好。但我就是不由自主爱上她,爱到她离家出走,我就无法工作,爱到一天看不见她,我就脾气火爆到想揍人出气,她不在,我变不回萧书临。”
“或许那不是爱情、是迷惑,你从来没有碰过那种女生,她比较野、比较没家敦、比较没知识……”
“够了。”他的暴躁现形,一吼,吓得她噤若寒蝉。“不许说她的坏话,就算她真的是你说的那样,很可惜,我就是爱她,无法爱上有知识、有家教的你。”
他出口伤人,为了他的小雨伞。
泪水在她眼眶里打滚,萧书临叹气,他知道自己过分。“把钥匙还给我吧,这里是我和闪闪、海齐的家,客人不应该拥有我们家的钥匙,至于因为我而让你遭受的损害,请你提出来,我会尽力补偿你。”
语毕,他伸出手,向林静柔拿钥匙。他眼底有著不容置疑,她看看他,再求助似地看看萧妈妈……
“书临,够了,不需要为了一个野女人疯成这样!也许她真的有迷人之处,不过那些只是短暂的迷恋,你早晚会理解,谁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女人,就像你爸那样。”
“是吗?这些话是爸爸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猜测的?”
“你在说什么?”
他叹气,这个秘密让父亲始终抬不起头,以前他不说破,是认为做错事的人本来就该受惩罚,但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如果婚姻只是一场漫无止境的折磨,何不早一点终止,让两个人都自由。
“我说,爸回到你身边是因为他真的认为你适合自己,还是因为别无选择?”他轻笑,执迷不悟的母亲执拗地把丈夫锁在身边,却不懂得谅解,她煎熬著丈夫同时,何尝不是辛苦自己?
“是那个女人的背叛让你爸看清一切!”母亲咬紧牙关,脖子布满青筋。
如果不是母亲伤了小雨伞,如果不是她一再地伤害海齐,他可以不说的,但那天,他清楚听见小雨伞的自卑,听见她对亲生母亲的不屑,他不该再次姑息,这样对小雨伞、对杜秋棠都不公平。
“妈,你要不要说得更清楚一点,杜秋棠是背叛还是妥协?你可以选择诚实,说谎不是上策。”
“我……”母亲脸色瞬地发白。
“我见过海齐的亲生母亲了。”他再补上一句。
萧立扬听出端倪,反声问:“书临,把话说明白,你见过秋棠?”
“当年爸已经决定要离婚,和海齐的母亲在一起对不?”他再看母亲一眼。够了,就算是惩罚,这么多年过去,父亲受的、够了。
“对,我放弃一切,搬出去跟秋棠同居,是她后来又爱上别的男人。”父亲回答。
“她没有爱上别的男人。是妈找上她,说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签字离婚,而家里的财产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没有任何东西登记在爸爸名下,如果你们离婚,爸将一文不名,没有工作、没有钱,连养活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可能。
“妈和海齐的母亲条件交换,如果她愿意离开,妈妈可以收养海齐,并给她一笔钱。到最后她决定离开,是因为你们同居的那几个月,生活几乎过不下去,她不愿意你和海齐过这样的生活。”
“可是她后来结婚了。”
“她的钱被拐走,贫病交迫,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少奶奶,根本养不活自己,除了结婚,找一个男人依靠,别无他法。”
“真相……居然是这样。”萧立扬望向妻子,眼底满是疲惫,他的手指著她,微微发抖。“原来这些年的罪恶感和痛苦都是假的。你,骗得我好辛苦。”
“妈,如果你肯原谅爸爸,就该真心接纳他、接纳海齐,而不是想尽办法让爸爸记得自己曾经对不起你。这些年你痛苦,爸并没有过得比你舒服,你真的认为折磨爸会让自己快乐吗?如果这是你对婚姻的要求,那么……这个婚姻存在有什么意义?”
事实揭开,母亲像一团烂泥、挺不直背脊,她再也无法理直气壮,无法虚张声势。儿子一针见血,刺穿她的虚伪。
“妈,你知道吗?因为你一心沉溺在仇恨中,让我十六岁便失去家庭温暖,你嫉妒、你怨恨,你把原该属于我们的欢乐远远推开,我一天比一天更害怕回到那个家,我害怕看见你疯狂咆哮,害怕看你折磨连保护自己都不会的海齐,你再也不是我印象中那个温柔的好母亲,父亲的外遇,让你失去自己。
“离婚吧,这样的日子不是人过的,除非你能彻底原谅爸爸,愿意和他从头开始,不然就请你放过自己,也放过爸爸。”
说完话,萧书临转身,再次向林静柔拿回钥匙。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他直觉接起来,当他听见海齐的声音同时,悬在半空的心找到定位。
他一句一句问,海齐一句一句答,他问得很仔细,海齐也回答得很认真,只是越问越听,他脸上的苦笑越是现形,这只笨雨伞!
“海齐,现在你带著四十五块进超市买一件雨衣,慢慢走回饭店,二十分钟之内,我会到。”
挂掉电话,他急著去找闪闪,根本不介意家里还摆著三个客人。
第9章(1)
当萧书临看见浑身湿透、傻呼呼、站在马路旁边的小雨伞时,猛地踩下煞车,也不管车子乱停会不会被拖走,他就是下车、就是冲到小雨伞身边、就是把她拉到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当大雨伞,替她遮雨挡风。
“笨雨伞、傻雨伞,你不知道现在正流行H1N1,为什么站在马路边淋雨?”他在她耳边唠叨不停。
她抬起头,看著躲在棉被里,想了很多天的男人,开始放声大哭。
“呜……雨伞本来就是用来让雨淋不会生病我头好壮壮医生赚不到我的健保卡和挂号费就算H1N1扩大流行全体人类通通受害小雨伞也不会生病……”她乱七八糟、含糊不清,说著他需要花大力气才听得懂的话。
他哭笑不得,圈起她,把她带回号称四星、以他来看绝对不超过半颗星的饭店房间,他找了套衣服、开热水,然后把她塞进浴室里面。
“不准锁门、不准洗超过十分钟。”他要离开浴室前,又补上一句,“不准在浴室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