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绮璐看着对座的夏初晨,停止了鼓掌,唇畔笑容保留着,美颜被桌边的小灯照得珠辉玉丽。
“你喜欢吗?”夏初晨感觉很糟糕,自己已经决定要走了,竟然这么放不下,永远放不下,就算回到祖母那儿,他还是会等待。他大掌横过放了餐前酒的桌面,握住佟绮璐一双纤白柔荑,抑着嗓音说:“我唱的歌……你喜欢吗?绮璐……”
佟绮璐点头。“初晨,你钢琴弹得很好……”
“嗯,奶奶本来希望我成为一名演奏家,但是我没那个热情弹给那么多人听……”他望进她瞳眸,在那莹莹澈澈的深处看见自己的存在,要是在她心底也这样就好了。
佟绮璐轻轻抽回被握住的手,拿起餐前酒,对着夏初晨说:“初晨,希望你未来的美好梦想都能实现。”
夏初晨仍旧看着她,暗自叹一口气,才拿起酒杯,与她轻轻对碰。“我过一阵子要回我祖母经营的民宿庄园帮忙……”说着,他招来侍应生,低语几句话。侍应生离去不到一分钟,拿着餐食目录和一本旅店刊物回来。
佟绮璐薄啜微酸微甜的餐前酒。“你不再来了吗?”她问。
夏初晨接过侍应生交递的本子。“绮璐,这是我祖父特地印来介绍我祖母的民宿庄园的……”
桌上,他推过来的刊物封面,是一幢坐落在灯笼树篱后的爱德华式古典别墅。拍照当天的天气应该很好,那建筑闪闪发亮,折出七彩虹光。
“那儿天气比这边好太多,”夏初晨说:“有山有海,可以骑马、登山、冲浪、潜水,驾船出海就跟探险一样有趣,邻近还有座城镇号称音乐之都,一天有好几场不同形式的演奏会,你如果有空想度假,可以来找我……”
一颗豆大雨滴陡然啪地掉在刊物上,开成一朵水色小花。夏初晨猛地抬眸。“绮璐?!”他站起。
佟绮璐飞快抹掉刊物上的水渍,摇头说抱歉。
夏初晨赶紧掏出方帕,绕至她椅边。“你怎么了?”他弯低身,正要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初晨学弟……”一个力量扣抓夏初晨肩后,教他不得不回过头,对上来人那张可恶脸庞。
松亚杰一贯地露出自嘲似的笑容。“初晨学弟,”像个好学长一样,语气亲呢,之后,缓慢道:“我十八岁那年做了一个此生不动摇的决定——绝对不让把女孩弄哭的家伙好过。”
夏初晨愣了一愣,好半晌,反应过来。“你要如何?”挑衅地说。
松亚杰眉梢略扬,沉眸思考一下。“我们算扯平了。”说完,他拉起佟绮璐,走出餐厅。
夏初晨僵在原地。他刚刚弹唱什么野玫瑰!红色城堡的野玫瑰肆无忌惮长到这边来!
“初晨少爷,要点……”
“SHIT!”
侍应生被夏初晨的粗口吓到,鞠躬缩肩地退下,不敢再问少爷要点什么餐。
第5章(2)
买了一杯加了酒的热饮给佟绮璐暖身,松亚杰带着她走出“等待太阳”,才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冲动,忘了取外衣,他脱下自己的防水防风短外套给她穿上,行越雾气浓浓的车道,本欲回组织行政中心,站在青羽广场时,他脚跟一旋,面对眼睛湿红的她。
“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夏初晨要离开学园而哭泣。”他嘴里说得嘲弄,温暖大掌紧握着她,一手不够,另一手也覆住她拿热饮杯的手。
佟绮璐仰着美颜,也许是雾的关系,使她看起来美得凄楚,红唇颤抖着,仿佛有话说不出,眼泪便先流下来,满脸湿,细细低低的嗓音才飘出微启的唇。“我在爸妈的旧照片里看过那幢房子,那时候我很小,坐在爸爸的肩头,那是我以前的家……”
夏初晨祖母的民宿庄园,是她父亲某段派驻时期的住所。那年,她很小,父亲经常把她举在肩头,母亲说她踩在高官顶上,将来肯定是女王。她住的地方是城堡,父母专为她构筑的温馨家园。
“你想去那儿看看吗?”松亚杰摩挲着她的手,一寸一寸将她拉近。
她摇着头,但没说不想,泪水流了又流,语调却渐转清晰,好像她并没在哭。“爸爸的工作一直调来调去,回国没几年,又外派,我们住在年年战争的国家,还是有个家,只是现在没了,都没了……”
家吗?
松亚杰沉凝着双眸,低下头,轻碰着她额。“只要有两个人就可以建立。”嘴微动着,啄吻她带咸味的唇,一下再一下,先浅后深,他将她箍进怀中。
她的手垂在身体两侧,热饮杯落地。她被他拥得牢紧,不需要热饮暖身了。
只要两个人,他说——
“绮璐,我们两个建立一个家吧!”
第一次在双人床醒来,佟绮璐嗅着火炉燃烧松木的气味。
“冷吗?”她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烘暖如春夏交接之际的卧室里,有暖气,大壁炉中的焰光也正狂野舞动。她的手臂露在被子外,肌肤白里透红,指甲也是,指尖热得可以点出火。她举起手,朝后摸他的脸。他吻她的掌心,胸膛紧贴她的背。
“早安。”他说:“出海采集之后,可以放个一天假,晚点,和我去买安平、阿莫的结婚贺礼。”
佟绮璐无声点头。
松亚杰抚开她颈后的发丝,轻轻吻着她。
他说要和她建立一个家。他昨晚带着她进入这栋位在组织行政中心一条街外的五层公寓楼房,他们走回旋楼梯上五楼。他拿钥匙打开金属嵌饰的实木雕刻大门,门上有锻铁放射排列的气窗护栏,他说这些都是骨董,他父亲从他祖父的旧房子拆过来装的。
这是他父母的家,他成长的地方,屋里摆了很多骨董家具,他父亲喜欢收集,尤其收集骨董陶瓷面具,从小,他的床头挂了一个父亲特选给他的面具,他说是神话里的赫拉克勒斯。
那是一张金色脸庞,带着勇者的坚毅。佟绮璐翻身,望着实木弯曲的床头架上吊挂品。
“在看什么?”松亚杰挪身,俯对着她,顺着她的眸光,稍一抬眼,伸手取下面具。“这个吗?”他把面具戴上。
佟绮璐看着面具的两个空洞填上一双炯亮眼睛,很有精神,她抬起柔荑轻摸他,那眼神一转,温沉性感。
松亚杰拿开面具。“这家伙跟银河的起源很有关系……”他笑着将面具挂回床架上。
“绮璐,”他昂起躯干,俊颜回到她面前。“买完礼物,回红色城堡把行李整理整理……”
“嗯……”她看着他欲色深浓的眼,应声像娇喘。
他说过,组织新建的师长宿舍,就在对面。昨晚,他牵着她到客厅落地门外长满耐寒花草的露台,指着雪雾中不难忽略的庞大建筑,告诉她他那对长期代表组织在这国那国慈善义诊的父母,将会住到那边去,这边则给他结婚使用,是他和妻子得共同建立的家。
他房间的单人床在他第一次出队回来后,换成双人床,虽然干部大部分时间得住宿舍,协助管理那座荒废许久的城堡,但他每次回来,会增添一、两样自己买的家具,他床上有两个成对的枕头,浴室里,冲牙机的四个喷头,总算启用了第二个。
松亚杰胸膛压低,贴着她柔丽酥胸,吻她的唇,低低地呢喃:“我们生两个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嗯?”
他的嗓音性感带温情,恍似迷咒,在她脑海具象为一幅父母牵着两个孩子走过阳光闪耀的白色沙滩景致,那一家四口的影子像海洋的微笑,弄得她莫名地想哭,心头又热又激越地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