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要妳说。」黑色瞳眸忽地转为赤红,透着一丝阴邪。
「我偏不说,你能耐我何……啊!我……我不能呼吸……你……你做了什么,住……住手……好痛苦……我要……窒……窒息了……你……你……妖怪……」
巨掌凌空一捉,脸色红润的菊田樱子霍然血色全失,她双手拚命捉着脖子,只觉好像有根粗绳将她勒住,慢慢地拉紧往上拉。
她惊骇极了,想逃脱的双腿却赠不到地,彷佛杂耍团的傀儡人偶,四肢被拉开,头向上仰,数以百计的刀口停在她头顶,似乎随时会掉落,插满全身。
这是怎么回事,幻觉吗?
可是不能喘气的感觉是那么真实,她没法自欺欺人,梦不会杀人,而他,魔鬼一般的男人,也不可能出现在她的梦中。
「说不说?」掌心内缩,鬼怒堂神色更为骇人
「……啊"不……不要……你放……放了我……我说……我说……米儿她……她在……」天哪!她会不会在下一秒断气?! 「在哪儿?」鬼怒堂做了个「甩」的动作,菊田樱子立即被重重甩落,空气重新注入胸腔。
「咳!咳……你想我死是不是……」好……好可怕,他那种能任意摆弄人的力量打哪来的?
他冷冽一娣。「想死并不困难,活着才是痛苦的开始。」
听出他话中的残酷,为了保命,菊田樱子赶紧如实招出。「她跟一个叫金子的女人走了。」
「胡说,金子怎么会在日本?!」她明明奉命留在台湾南部。
看他不相信,又想整治她,她吓得脸发白。「真的真的!我确确实实听见米儿开心地喊她金子姊姊,然后朝她跑过去。」
「妳听仔细了?」他心里浮出无数问号,却没有一个能得到解答。
「我听力很好,不会有错,不过……」菊田樱子顿了一下,有个疑问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他急问。眉一颦,她也有些疑惑。「米儿本来是笑着朝那个人靠近,我以为她会抱住对方寒暄,可是就在面对面的时候,米儿忽然怔了一下,然后动作很大的倒退一步,好像有点……怎么说呢,是困惑吧?」
当时她想,既然是认识的朋友,为何米儿突然不笑了,两人的互动也很奇怪,感觉上相当生疏。
「而米儿跟她走了?」鬼怒堂在手心画了一个咒语,试着连络金子。
「我看到米儿摇头,可那女人手中莫名其妙出现一张相片,米儿看了之后就哭了,接着将相片按向胸口,眼泪一直掉个不停。」她想过去安慰她,但是怕她会越哭越凶。
「米儿有说什么吗?」他想这是关键点。
「说什么……」她努力地回想。「啊!我听见她喊了一声爸,泪水就掉了出来……对了,好像还有一句……原来他没死……」
「没死?」鬼怒堂的双眼瞇起,想着其中的关联性。这时,他手心一阵灼热,一行小字隐隐浮现,是金子给的回复,她仍在台湾本岛,并未离开一步。
一瞬间,他满脸阴鸶,捏碎手底小字,一滴鲜红的液体由指尖滴落,五指掌心多出四处深入肉里的指痕,血珠直冒。
「她在哪里跟那个人走的?」不是金子,是谁假冒了她?!
能幻化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唯有巫师能办到。
「她在……」菊田樱子说了个地名。
一阵怪风忽然刮起,她脚下的地似在移动,才想着是不是地震,眼前的景致竟快速转换,她感觉像在漩涡里,头晕目眩。
风一停,意外的,她回到和米儿分别的道路旁,一声尖锐的喇叭声让她吓到清醒。
蓦地,她瞧见脸色冷沉的鬼怒堂弯下身拾起一只亮亮的东西,紧紧包在手心。
那是……戒指?
血腥的气味,嗄啦的水车声,马儿嘶鸣吃着青草,翻飞的金黄色沙幕映着阳光,说是陌生却熟悉的空气中漂浮着烤羊腿香气。
风,是清凉的,带着山城独有的熏香味。
这是梦吧?她不愿醒来。
但是,站在床头看着她的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她能感受到他心底沉重的哀伤,让她有了想哭的感觉。
又是谁在叹息?
不要,不要,不要再难过了,黑夜虽漫长,但黎明很快会到来,当第一道曙光照射鼠尾草叶片,光明就会回到地面。
第9章(2)
「傻孩子,为什么要回来,妳不知道妳正走向地狱的入口吗?」
这声音,这声音……喔!别哭了,为何泪流不止,这沉痛的声音似乎来自孩提记忆,那个有强壮背影、将她高高举起的男人。那一夜,他死了,大家都这么说。
「怎么哭了呢?娅儿,妳是不是看见自己悲惨的未来?」娅儿啊!好久没听过有人这般唤她,记忆中这样唤她的人,有双温暖的大手,会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入母亲怀中,笑声清朗的说:「这是我们的宝贝。」
那是……那是……那是她的……
「爸?」
蝴蝶般羽睫轻颤着,星钻光芒由迷蒙水眸扬散,照亮灰浊的世界。
那个男人,她看到了,乌黑发丝掺杂灰白色调,曾经俊朗的脸孔满布风霜,他不再年轻了,岁月的痕迹提早爬上他早衰的眼尾。
「妳……妳还记得我?」发鬓已白的中年男子激动低喊,打颤的手似要触碰雪做的嫩娃,却在伸到一半又抖颤收回。
「他们说你死了,我看见你被放入方形石棺里。」黄土一坏,埋了。
男子哽咽地红了眼眶。「我也以为我死了,可是『他』不让我死。」
「妈她……」是不是也活着?他摇头。
「他不让她有机会得到他的能力,要求我将她火化了。」
「原来……」
眼泛泪光的冬妮娅终于伸出哲白小手,握住曾经温暖,如今却满是伤痕的大手。
「妳呀!真是太傻了,怎么轻易被骗回来了?当初妳奶奶费了多大的劲才把妳偷偷送走,妳却……」自己走入恶龙口中。
她笑了。「我不能丢下我的父亲呀,你跟奶奶样疼我。」当她看到那张相片时,就知道摆脱不了命运,相片中的男人看起来好像老了三、四十岁,但她很清楚那是与她分别十五年的父亲。他变得好苍老,老得令她心疼。
「孩子,我很高兴再见到妳,但是我不能让妳跟妳奶奶沦落相同的下场。
是该做决定的时候。
看到他眼中坚决的光芒,冬妮娅心头一惊。「爸,你想做什么?」
「快,娅儿,爸在山城后头的水道藏了一艘船,妳上了船就快走,不要回头。」以前他保护不了她,现在他拚了一死也要护她周全!孩子的妈,保佑我们吧。他在心里默祷。
「那你呢?爸,你不跟我一起走?」不行,不可能,她岂能一人逃生。
他笑着一抚酷似妻子的小脸。「总要有人掩护妳,知道妳平安健康,我死也无憾了。」
「爸……」她哭着摇头,神色哀戚。
「乖,宝贝,不要再延迟,我们马上离开……」她绝不能留下,山城需要改变。
「想走到哪儿呀?冬青,我的儿,你不会想带走全族的希望吧?」果然是养了头老虎。
低而沉郁的沙哑嗓音宛如鬼魅般响起,一阵阴侧侧的冷风由墙壁沁出,扬起金黄色纱幕,阳光被乌云遮住了,只剩下晃动的阴影。
阴影处走出一位看不出年岁的老人,原本光秃的头冒出了毛发,发皱的眉宇少了深褶,垂盖住双目的眼皮微微上扬,露出炯然精铄的鹰眸。短短的两个月间,他靠食人血和处子甘露恢复些许年轻,佝楼的背不再弯曲,直挺挺的像个壮年,健步如飞,不需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