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他怔住,似被刺痛一般,半晌才道:“你说得对……这世上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比不过平安快乐。”
沈小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无疑是在影射讽喻。但话已说出口,既然也都决定要走,那就这样吧……
两人一阵沉默。无数曲折徘徊的心事,在这寂静之中跌宕。
“我们主仆一场,你要出嫁,我也不会亏待了你。”只听戚瑜终于道:“明日到帐房支些银子,就当是你的嫁妆……再让厨房准备晚宴,就当是为你饯行吧。”
她咬住唇,良久才点了点头。
眼中忽然蓄满泪花,背转身去,假意收拾碗盘,不让他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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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早已愈合,为何还要装病?”
敬安王爷拆开他的绷带,仔细查看之后,不禁笑问。
“最近太累,找个藉口歇歇。”戚瑜敷衍地回答。
“你倒好,躺在床上享福,我这个王爷却是日夜为你的伤势担心。”他故作微愠地薄斥。
戚瑜脸上旋即泛起歉意,“说起来,那日真是多亏王爷帮忙……”
“旧事别提了,”敬安王爷挥手道:“那日阿四带着公差到我那儿,我就料到发生了什么事,又听说是萨兰出事,当下便找了个胡姬冒充她,幸好我府里西域的伶人众多。”
“那支金簪的事,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也是阿四说的。他当着那公差的面,把你府上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那公差不疑有他,我却听得明白他话中的含意。”
戚瑜感激一笑。
他该庆幸在那关键时刻,还有暗中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在这世上,敬安王爷就像他唯一的亲人,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瑜儿,那个告发你的丫鬟,要如何处置?”敬安王爷却忽然问他。
“处置?”他愣住,连忙摆手,“算了,一个不知情的小丫头,饶过她吧!”
“不知情的小丫头?”敬安王爷眉一挑,“据我所知,不仅如此吧?”
“王爷听说了什么?”戚瑜不由得紧张。
“不是听说,而是猜到。刺伤你的人,也是她吧?”
他静默,一时间找不到应对的话语。
曾几何时,遇事从容的他,居然会变得如此慌乱?为了掩护~个恨他的人……
“瑜儿,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敬安王爷突如其来的问话,仿佛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尖,让他久久不能反应。
“京城大夫那么多,你这伤势虽然不轻,可也不至于非要我来不可,”他继续推测,“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你不想受伤的事张扬出去,给她带来麻烦。”
戚瑜不语,良久,终于承认,“是,我不想给她招来官非。”
“你看,我猜得对吧!”敬安王爷得意地笑,“瑜儿啊,昌乎郡主死后多少年来你不曾再对人动过情,当然,我也明白原因是什么,但怎么就栽在她手里了?”
他能说是因为那个月牙形的印记吗?
就因为牛鼻子老道的一个预言,是否太可笑?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预言只是一个开始,与爱情无关。
不过他真得感谢那枚印记,如果不是它,也不会引起他对这个丫头的注意,不给他们朝夕相处的时光,爱情也不会有了土壤生根发芽。
只能说,命中注定的,是两人相遇的契机,而非相爱的情愫。
“瑜儿,你到底喜欢那丫头什么?”敬安王爷万分不解,“漂亮是挺漂亮,可也就是一个乡下丫头,无才无艺,还不如萨兰呢!”
“我不知道……”他摇头,连自己都迷惑,“大概是因为……她简单吧。”
“简单?”
“对,她无才无艺,没有傲人的家世背景,也不够高雅,妩媚妖娆更是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她甚至有些粗鲁,整日莽莽撞撞的。可我就是喜欢她……”他吐露伤心的肺腑之言,“跟她在一起,我的心很平静。”
就像近来,她每日为他炖汤煎药,守在床边伺候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偶尔斗斗嘴,让他觉得生活中琐碎的小事,变得如此有趣。
童年的遭遇让他讨厌大风大浪,他就想跟这样一个简单的女孩子在一起,厮守一生。
她接近他,虽然心藏杀机,可是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写在脸上,让他可以一眼看穿。
世间的女子,比她优秀的或许大有人在,可是,对于讨厌复杂的他来说,单纯的她,是最合适的人。
“可惜……”他听见自己语音有些哽咽,“她要嫁人了。”
“嫁人?”敬安王爷一惊,“怎么,你舍得?”
不舍得,又能如何?他不能再连累一个无辜的女子了……
遇上心仪的花朵,只能远观,不可亲近。
“瑜儿,难得你这样喜欢一个人,”敬安王爷劝道:“机不可失啊!”
轻轻拍着他的肩,似在警示。
的确,机不可失,与有缘人在生命中错过,可能会一辈子后悔。
“难道你真的愿意就此孤独终老?”敬安王爷苦口婆心,“你知道孤独终老,意味着什么吗?”
戚瑜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日子一片黑暗,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孤独,从小就品尝,这二十多年来,他已经受够了。
真要这样下去吗?
第一次,他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疑问。
第7章(1)
这是什么地方?
头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四周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令人闻了,全身乏力,骨骼酥软,却又有种懒洋洋的惬意。
她好像躺在一朵轻柔的云里,又似有溪水滑过肌肤,给人丝绸般的抚慰。
眼皮很沉,半晌也睁不开,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使得双眸撑开一条缝。
好像是午后,她看见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金黄的颜色,带着一抹暖意。
她撑起身子,感觉自己仿佛沉睡了一百年,周逍完全变了样,不知身在何处。
“有人吗?”她张嘴叫道,声音也很虚弱,大概,因为睡得太久的缘故。
沈小意缓缓地下床,四周竟找不到一双可以穿的鞋,她便赤着脚,在清凉的地板上行走着,踱到门边。
门一推,刺眼光线直入眼眸,她的视野里一片白茫,过了好久,才变得清晰。
这个院落她从前没有见过,只见此处环境清幽,几株花树在墙边静静地开着,有鸟雀跳跃啾呜。
这也是戚府吗?是戚府的哪个角落?
又是谁把她带来这里?
阳光照得她有些眩晕,她不由得蹲下身子,双手撑着脑袋。
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太阳下被拉得老长,像一根竹竿。
这些日子,她瘦了,从前无知无虑的女孩子,现在为了个好坏不明的男子,瘦了一大圈……
咿呀——忽然,她听见院门响动的声音。
她猛地抬眸,看到刚才还在脑中盘旋的人,此刻就站在面前。
他正深深地望着她,半晌不语,似有干言埋在胸中,却难以表达。
是一场梦吗?
她忆起昏迷之前的最后情形……
戚瑜说要给她饯行,吩咐厨房做了好多菜,她大吃大喝,忽然,就昏倒了……
现在想来,难道是那饭菜被动了手脚?
天啊,他真是个不改本性的魔头!迷昏她有何目的?要杀j’她吗?
“这是哪儿?”她听见自己冷冷地问。
“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住处。”戚瑜答道。
“特意?”沈小意眉心一蹙,“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