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对他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幸亏有你。”
席今朝点点头,神情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出鬼谷时,他并未料到会遇上这么多人,这三天扶杀下来,他身上的毒药已所剩无几,不知能不能坚持到京城,很是担心。
花想容招呼他继续赶路,匆匆一个时辰过去,她看着道旁路标,脸上露出一抹放松的笑。
“只要翻过阴山,京城就不远了。我们再加赶一程,今晚在山上露宿。”
席今朝拉住她,摇摇头。“时候到了,宝宝要吃东西。”
“他还在睡,应该不饿……”仿佛跟她作对似的,她话还没讲完,怀里的孩子便放声大哭。“你是他肚里的虫?这样了解他?”她带孩子的时间还比他久,却没他能干。
她行动果决,性格刚烈,却不够仔细,现在被孩子一哭,更是头痛。
“好啦好啦,乖娃儿别哭,这就给你找东西吃。”花想容四下张望着,看能不能捉一头母兽挤点兽乳。
席今朝取下腰间的皮囊,先喂孩子一口水,又道:“走这里。我见前面有炊烟,或许有人家,若能找个乳母帮忙喂奶最好,再不济,讨些米浆也行。”
她点头,便随他走向山道,行到半途,耳边传来一阵声响。
“不会又有追兵吧?”她急急忙忙又把孩子往背上绑。婴儿大概也习惯了逃亡生活,两个大人戒备,他哭声就小,吸着拇指,一脸哀怨。
“只有一个人,应该不是追兵。”席今朝持剑,唰唰两下,平了身旁一处树丛。
花想容瞧见一个男子躺在地上,五官痛苦地扭曲着,脸上泛出一抹淡青。
席今朝提气戒备,走过去查看。
“这人被毒蛇咬了。”他说。
花想容略微放心,走到他身边。“还有救吗?”
他点头,却是耗费功力为男子逼毒。
她帮他护法,心里有些疑惑。他身上难道没一点解毒药?怎么救个被蛇咬的人还要费恁大功夫?
约过半炷香,哑男子缓过一口气,睁开双眼,席今朝也跟着收功起身。
花想容走到席今朝身前护着,右手握紧长剑。被死追活缠了半个月,她有点像惊弓之鸟,时刻都不敢放下戒心。
她一边注意男子的动静,边问席今朝:“累不累?我看着,你休息一下。”
“不必紧张,我刚才给他动功的时候,发现他根本不懂武功。”他额上有些汗,但精神还好。
她松下一口气,看向男子,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怎会被蛇咬,倒在这里?”
男子歪着头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指指自己的嘴巴,咿咿唔唔半天,却没有一个清晰的字眼出来。
“他是个哑巴。”席今朝说。
哑男子一派无邪的模样,方起身,便去拉席今朝的衣袖,比着前方。
席今朝一愣。怎么越来越多人喜欢不经他允许便拉他的衣服?都不怕毒尊了?
但他还是弹指,为哑男子解了毒。
花想容发现哑男子完全不知自己才自阎罗殿前走一遭,确是个没有警觉心的普通人。
她也收起戒备。“你是说,你家就在前方?”
哑男子想了老半天才点头。他的反应似乎很迟钝,但继续扯席今朝的衣服。
“你想要我们去你家?”花想容问。
哑男子手忙脚乱比出一串吃饭、喝水、睡觉的动作。
花想容看向席今朝。“你觉得呢?”
“去看看也好。”他估量身上的药得补充了,若哑男子居住的村镇有采药人,便跟对方买药材,否则,询问一下山间药草生长态势,也方便他尽快补足药物。
花想容把小王爷从背上解下来,与席今朝随着哑男子往前行去。
席今朝发现哑男子行走的方向正是那炊烟袅袅之处,可随着时辰推移,烟气始终只有一缕,莫非前头只有一户人家?
他们走了两刻钟,弯过一个山坳,郁郁苍苍的景象顿变。本来只有树木花草的山峦间,出现一幢金碧辉煌的庄院,靠得近了,可见木柱雕花、梁壁彩漆,说不出的富贵华丽。
花想容很讶异。“我们该不是中了狐仙的障眼法吧?从山道那边看,明明什么都没有,转个弯,却有这样一幢山庄?”
“龙飞山庄。”席今朝走到她身边,仰头看着庄上横匾。
哑男子欢快地跟他们招着手,要他们一起进去。花想容向席今朝投过去一抹疑问的眼神:这地方看起来大有问题,真的要进?
席今朝想了想,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他们便随哑男子进了山庄。
山庄占地颇大,庭台掩映、楼阁突出,间或以假山流水,不只堂皇,还有一种悠闲气氛。一般的富贵人家是不懂得这种享受的,这座山庄的主人必不寻常。
一路走来,他们看见很多奴仆,每个人都埋首工作,丝毫不因外人的来访而兴奋或懈怠。
“能设计这样与众不同的宅子,又训练出一班稳靠的下人,此间主人必不简单,我倒想见上一见。”她低语。
席今朝和她有同样的念头。
这时,她怀里的婴儿大概是饿慌了,再也不接受劝哄,扯了嗓子嚎唿大哭。
席今朝和花想容同时一震。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哭声太可怕,堪比魔音传脑。
哑男子朝他们比了比,把他们带到一间偏厅稍歇,然后便跑了。
“他是怎么了?嫌宝宝哭得太可怕?”虽然她也被吵得崩溃。
“也许吧!”席今朝看了孩子一眼,莫名想到,他与花想容成亲后,要生育吗?他两个已婚的师兄弟都有孩子,似乎他也应该有;但是……婴儿实在吵,如果有那种不会哭的孩子,他倒是愿意多生几个。
这时,两个婢女捧着食盒、药罐正从厅门前走过,席今朝忙上前一步。“姑娘,请问府上有没有乳母?”
两个婢女直直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没有吗?”席今朝再问:“可否向姑娘讨一碗米浆?孩子饿了。”
婢女依旧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席今朝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两个婢女见他不再拦人,各自走了。
席今朝回到偏厅,对花想容说:“我出去一会儿,你在这里等我,小心戒备。”
“你也小心。”她边说,又把孩子绑回背上,长剑重新出鞘。
一起逃亡久了,彼此都有默契,发现不对劲,一人前冲,一人就紧守对方后背,这相知相惜的心意,不挂在嘴边,却胜过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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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今朝探视过龙飞山庄后,再回偏厅,脸色很难看。
花想容将长剑归鞘,迎向他。“怎么了?”
“我暂时找不到出庄的路。这里就是一个大阵势,无人指引,谁也进不来,里头的人更别想出得去。”
“也就是说我们被困住了?”
“不至于,给我一些时间,我应该能破解它。”他不精通机关阵法,但鬼谷的人多少都学过一些,解不了,就硬破出去。“还有这里的仆人并非沉着冷静,他们是中了迷魂药,被控制住了,才会无法听、无法说,更面无表情。”
“太残忍了,什么人竟能干出这种事?”
“我们进来这么久,唯一见过还算正常的只有哑男子,而且他能在这里出入自如。”
“可我觉得他不像,他……”
她还没说完,消失已久的哑男子端着一碗奶汁,笑脸盈盈地走进来。
“唔唔!”哑男子把碗塞进席今朝手里,看着婴儿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