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秦关;妳,朱子夜。
他爱妳。
秦关爱妳。
秦关爱朱子夜。
完全呆住,她,朱子夜,瞠目结舌,像听见朱家牧场被火炮打烂同样等级的愕然。
「咦?! ― 他他他他……他不是爱欢欢吗?」她终于找回惊叫的声音。
「秦关与小当家?」公孙谦听见这两人名字被摆在一块儿,反而比较惊讶。
「我以为他爱的是欢欢,然后欢欢爱义哥,义哥爱妅意,妅意又爱武威哥,武威哥爱的……是你。」朱子夜每年来严家,都会看见诡谲的情势发展,有一回撞见严尽欢伸手讨着要尉迟义抱她回房,朱子夜还暗暗为可怜的秦关生了点闷气,以为严尽欢玩弄秦关感情,后来又不小心发觉尉迟义对欧阳妅意比较好,而欧阳妅意腻在夏侯武威身边撒娇,夏侯武威则是与公孙谦感情看来更好……一整个混乱。
「妳方才说的那一串,没有半个蒙对。」公孙谦笑她的异想天开。
「所以欢欢没有爱义哥,义哥没有爱妅意,妅意没有爱武威哥,武威哥没有爱你?」
「对。」
「那到底是谁爱谁,谁又爱谁?」
「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关爱妳,如果妳也爱他,那皆大欢喜;如果妳不爱他,只当他是兄长,跟他说清楚,不要占据他心房的空缺,不愿意爱他,又让他无法去爱别人。」
公孙谦说完,走掉之后的良久良久,她仍傻乎乎站在原地。
骗人。
秦关爱她?
骗人的吧……
秦关明明爱的是欢欢。公孙谦看错了,严家当铺的首席鉴师也是有眼拙出错之际。秦关若爱她,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没有响应她呢?正是因为他没有爱她,才会无法回答,以沉默让她自己明了答案。公孙谦他们都是旁观者,不明白始末,误会了她与秦关的哥儿们感情,这样不行的……会害她和秦关当不成好哥儿们……
她无法想象,有朝一日,秦关像公孙谦一样地坚决拒绝她,她要如何自处?
失去秦关这位哥儿们,她会好难过、好难过的,光是哭泣,也无法表达痛苦。
她不能被公孙谦误导,真的以为秦关会爱她……
「已经说好了,一辈子当哥儿们的,不要弄砸,朱子夜,弄砸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她含糊地喃喃低语,告诫自己。
不过第十一个打击着实太吓人,她有些晃神,拖着沉重步伐,要去马厩牵出暴暴,意外地在马厩里,看见秦关正轻轻抚摸暴暴的马脸,暴暴舒服闭上眼,享受他温柔手劲。
她怔在原地,秦关察觉她的到来,侧首觎她。
秦关爱妳,如果妳也爱他,那皆大欢喜;如果妳不爱他,只当他是兄长,跟他说清楚,不要占据他心房的空缺,不顺意爱他,又让他无法去爱别人。公孙谦的话,在此时此刻一再迥响。不对不对……没有这回事,朱子夜,不要胡思乱想。
「……谦哥跟妳说了什么?」原本,要追着朱子夜出来的人是他,公孙谦阻挡下他,坚持自己与朱子夜谈谈。他心里知道公孙谦会说出伤人的实话,在朱子夜甫受情伤之时,和她说这些不过是在伤口上撒盐,于是,他担心她又哭了,便守在马厩,等她过来。
看见她双眼又被泪水洗涤过后的微红,他微皱眉心。
「没说什么呀……就、就是告诉我,我和他还有机会当兄妹这一类的吧……」
实际上,她忘得差不多,满脑子只剩下第十一个打击存在。
「我送妳回牧场。」
「不用啦……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我送妳回去。」他很坚持。他不放心现在的她,孤孤单单一个人骑着暴暴,失神落魄地回家。
秦关真要拗起来的话,谁也劝不退。
「好吧,我们哥儿俩一块儿花光一千两,速度也比较快。」她除了点头,也没其它法子。
他牵出暴暴以及另一匹黑马,她接过暴暴的缰绳,与他一前一后走出大门。
「关哥,我们去喝酒,好不?」她停下,蓦地回头与他说道。
「藉酒浇愁愁更愁。」他不同意这种消极做法。
「没有要浇愁啦,只是想喝一点暖身嘛。」喝酒,是为了要花钱,肩上的银两越轻松,心情也会越轻快吧。他不相信她这套说词,她向来不特别爱沾酒,若非情绪欠佳,又为何会突然提出喝酒建议?
不过,他没有拒绝,默许她的提议。
第6章(2)
朱子夜挑了南城最豪华的大酒楼,一踏进去,便先付清几百两,要伙计送上楼子里最贵的酒来,再点些高价菜色来当下酒菜,能将鲍鱼当花生米在猛吃的人,放眼望去,除了朱子夜,不做第二人想。
她豪气牛饮掉一大碗的蜜林酊酒,醇液滑入喉头的瞬间,是不适应的热辣,她轻咳几声,抹去唇边残汁,配口鲜鲍鱼,继续灌。
「这样喝会醉。」他要阻止她,被她一手拨开。
「我们以前拚过酒,记不记得?」她想起了这条往事。
「嗯。」他颔首。
「我酒量比你好。」她哩脑嘿直笑。
「那回,妳吐了我一身。」还发了一夜酒疯。有人醉起来,会傻笑、会昏睡、会唱歌跳舞,她麻烦多了,吵着他替她磨墨,她要写信,真替她取来文房四宝,她连笔杆都握不牢,笔锋没蘸上墨,倒是她的小脸先蘸满了。
「我有跟你道过歉了嘛,你怎么还记仇呀?」小鼻子小眼睛的。
「不是记仇,只是记牢罢了。」关于她与他的回忆,他忘不掉。
「我都忘掉那次为什么咱哥儿俩会这么有酒兴。」她转眼又喝掉半碗,酒的辣甜,麻痹掉口腔对它的排斥,逐渐变得顺口。
「妳不知从哪儿拿到一大坛奶酒,连夜赶来要我陪妳一块儿尝尝滋味。」那时她神神秘秘的笑容,拉他进房,关门落闩,悄声说别让旁人知道,她要与他独享。
「呀……对,奶酒,那可是用十一斤牛奶精酿出来的好东西,有人送了两坛给我爹,我马上污走他一坛,哈哈。」奶酒,酒色清澄透明,口感醇香,有着一股香奶味,甜甜辣辣的,尝起来新奇又好玩,滋味相当好呢。
「妳还吵着要和我喝合晋酒。」
「有吗?」有这回事吗?朱子夜对那次的印象……实际上并没有太深刻,因为,后来只剩一片空白记忆,她干了哈好事坏事,她全记不得了,只知道隔天醒来看见秦关一脸深沉,表情是她不曾见过的……严肃,直勾勾瞧着她好久。
「有。」几杯黄汤下肚,她的丑态都露出来了,恶霸地强挽着他的手,说这样喝才有趣,她时常看见牧场里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这可真糟糕。」她干笑。合晋酒,是新婚之夜的夫妻交杯酒耶!她怎会做这种蠢事呀”酒呀酒,害人不浅。
「那……你有喝吗?」秦关沉默的表情,让她额上冒出冷汗两颗。这表情,就是「有」「别当真别当真!你不说我不说,全天下没人知道这回事!咱俩就悄悄忘掉它吧。」她赶忙拍拍他的肩,安慰当年惨遭她强逼的可怜男人。
就在刚刚!一灶香前的「刚刚」,还同他勾肩搭背说要一块儿湮灭往日证据的家伙,喝掉两瓶蜜林酊酒之后,重蹈覆辙,一碗满满的酒塞进他手里,纤臂缠过来,标准喝交杯酒的姿势已经准备好,她白牙咧开开,双颊火红鲜艳,眸子迷蒙蒙眬,满身酒味,端捧着碗,溢出大半酒液,弄湿他与她的腕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