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是欧阳虹意顶著挥圆大肚,让夫婿古初岁小心呵护地托著妊娠的笨重娇躯,虽说“怀孕的女人最美”这句话,仔细深思根本是用来哄骗女人的善意谎言,不过每个女人都吃这一套,瞧,即便欧阳虹意头小身体大,与跳进池畔的大水蛙有几成相似度,依旧笑得灿烂如花。
有时是秦关为朱子夜梳理长发,再将青丝逐步盘起,粗鲁小丫头被打扮成清秀小佳人,两人鬓面相贴,铜镜里,照出心心相印的满足笑颜。
最不可思议的是隔没几月,尉迟义也开花了,整个人仿佛浸到粉色染缸里染出了一身的恶心粉嫩,遇上小冤家沈璎珞,人变得更蠢,常常露出傻笑,好似就算突然嗝屁,他也能暝目去死——沈璎珞是严家新收的流当品,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连同沈家祖业一块儿当进严家当铺,目前沦为小女婢一只,才进严家,就勾走了尉迟义的心魂,手脚很快的尉迟义,不但拐到了妻子,连孩子都怀上了。
自愿委身为仆的武林盟王闻人沧浪,扫个地也能和“假春儿”调情接哟,甜蜜得难分难舍——对,假春儿不只回到严家,还直接住了下来。
曾在孩子墓前发誓,说好绝不放过假春儿的严尽欢,最后并没有太为难她,严尽欢仍是没有嘴上说得冷漠无情,做不来见死不救的狠事。
假春儿濒临死亡,被拚命护住她生息的闻人沧浪带回严家,向古初岁求药血救命,一开始严尽欢想到自己孩子的么折,便气得不许古初岁救人,一瞬间的暴怒,教人连理智都没有,之后几天冷静下来,她多庆幸当初铺里众人没人听从她的命令,强行救人为先。
假春儿无心害她流掉孩子,怛她若狠逼古初岁不准贡献药血,她反倒变成了杀人凶手。
于是,她顺着公孙谦搭起的话当台阶下,卖个人情给闻人沧浪,得到一个心甘情愿卖命二十年的武皇仆役,附加一只自愿陪他留下来当婢女的“假春儿”梦,算算还赚到了。
弥漫在府里的那股春风,吹过严家处处角落,独独吹不进严尽欢与夏侯武威的房里。
即便两个人亲吻著。
即便两个人拥抱著。
即便两个人欢好著。
却无法加入“鸳鸯”行列中,因为缺少了“爱”为基础。
以前,她会在意著他为何不爱她,现在,她只在意著自己深爱他便足够,起码,他仍给她爱他的机会。
虽然偶尔她会被他忽待忽热的态度激怒,讨厌他有求于她时的展臂拥抱——之前尉迟义想娶沈璎珞,被她阻碍,她觉得义哥不专情,至少以秦关为标准来看,尉迟义应该要再受观望一阵子,毕竟他与沈璎珞的相识日子算算,短到不足以让一个姑娘倾尽一生就栽进情网,万一想后悔,再来离缘多麻烦呀。
她怕沈璎珞吃了尉迟义的亏,她完全站在女人互场,为女人著想。
有孩子又怎样?严家可以帮她养呀,不需要为了孩子,急急嫁掉自己,万一嫁不好怎么办?
若是秦关弄大了朱朱表姊的肚子,不用秦关开口,她定马上替那两只办妥婚事,但轮到尉迟义,处置方式自然又不同了。
尉迟义央求她答应婚事数回,皆被她打了回票,夏侯武威为兄弟请命,那日下午,他在她耳畔放轻沉嗓,希望她别拿别人的幸福当儿戏,他以自身当诱饵,换取她开金口同意尉迟义的婚事——这样的拥抱,与情爱无关,无论他的体温多烫人,却掩盖不了心灵的冰冷。
女人是很敏锐的动物,搂抱著自己身躯的双手是暖是冷,骗不过她们,唯一让她们受骗,是她们自己选择闭眼捂耳,遮蔽掉显而易见的现实。
“别戏弄阿义了,成全他吧。”
耳鬓厮磨之际,不是甜言,没有蜜语,只有他提出了“伺候”她之后的讨赏。
她想笑,也想叹气,更想哭。
方才温柔的缠绵,目的很单纯,就是要替尉迟义求情。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摇头拒绝,他会勉强他自己再出手搂抱她一回。
“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岂不是美事一件?”他又说,薄唇轻刷著她柔软发鬓,她闭上眼,知道不立刻回覆他的话,这样亲匿的碰触便能再延续好半晌。
长指撩开她颊畔柔软发丝,他的气息,暖呼呼拂过她肤上寒毛,教她哆嗦。
别任性了。
任性?
在他眼中,她只值这两字吗?
应该是。
他以为她倦得睡著了,因为她迟迟没有应声,双眸轻合,身子嵌在他怀中,像正酣憩的猫儿,软绵绵、慵懒懒,天塌下来也没有她的事儿一般,于是,他不再出声吵她,拉高被衾,盖住她雪自赤裸的玉肩,她身躯色泽粉淡似樱,在欢好过后,粉樱色会显得更加诱人漂亮。
他忍不住,低首将唇印在她的肩颈。反正她睡沉了,不会知道他有多眷恋她迷人甜美的娇躯。
她是名副其实的美人胚子,自儿时便如此,随著年纪增长,小花蕾成熟了,伸展嫩瓣,散发幽香,绽得无比娇艳,这等姿色,在后宫里少说会是个贵妃,受尽宠爱。男人贪色,说不爱赏心悦目的美人儿绝对是自欺欺人,至少,第一眼受吸引的,都是皮相,之后才从相处中慢慢挖掘内在,来决定是越爱越多,抑或越爱越少。
她在第一眼,几乎绝对足以得到男人的惊艳目光。
沈启业便是其中一个。
沈启业是沈璎珞的亲兄长,以一己之力,搞垮沈家偌大家业,玩掉沈家祖传酒肆不说,活活气死自己亲爹,还连累妹子自娇娇女沦为女婢,当初沈家老爷以祖业向严家求当,希望拚得一线生机,抢救沈家酒肆,未了仍是败在沈启业挥霍无度之下,典当期限一到,沈家祖业自然归严家所有,其中“沈家祖业”亦包含了沈姓兄妹俩。
沈璎珞在严家有尉迟义捍卫著,一开始由于误会,她吃了些苦,代替她不成材的兄长被铺里众人排挤,沈启业是后来才由尉迟义架回严家当长工,全铺里没有人喜欢他,自然不给他好脸色,严尽欢更是痛恨花天酒地的不孝子,命令尉迟义带沈启业回府,摆明就是要帮沈家老爷教训教训贼家逆儿,当天立刻将沈启业打进冷冰冰的酒窖里,先赏他一顿排头吃吃。
夏侯武威忘不掉沈启业乍见严尽欢的美貌时,眼眦瞠得多大多圆,嘴更是完全闭合不起来,失神了足足一盏茶时间,沈启业的放肆眼神,引起了他的不快。
他讨厌男人用剥衣裳似的无礼目光打量她,他有想挖出沈启业双眼的冲动、他想将严尽欢藏起来,不许任何人分享她的美丽、他想……
他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念头?
他被自己吓到了,试图冷静下来,说服自己一定是沈启业太猥琐,才导致他产生想揍人的愤怒人是冷静了没错,身体却没有,他迅速阻挡在严尽欢身前,不允许沈启业亵渎了她。
沈启业在严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严尽欢下令全铺里每个人皆可以恶整他,别玩死他就好,一个连亲情都不懂珍惜的畜生,不用让他吃香喝辣。
沈启业对严尽欢恨得牙痒又禁不住受她的娇美所吸引,许多回他的咒骂响亮到足以教全严家听得清二楚,公孙谦事先告知过严尽欢,别留沈启业在严家,他是个不安稳的祸害,就像只疯狗,何时会张嘴咬人,谁也料不准,严尽欢却说还没整够沈启业,几个月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