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叶姑娘怕蚕吧,蛆和蚕十分相似,一向不受姑娘家喜爱。”通常娇滴滴的姑娘们都怕蚕,少有见到它而不放声尖叫的。
经他一说,李承泽了悟地惊呼出声。“妍儿怎么不早说,瞧你吓得嘴唇都发白了,我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胆大的连男人都汗颜呢。”原来她也有怕的东西。
“少说风凉话,我……”一开口,她又想吐了,赶紧捂住嘴巴,别开眼睛不看肥滋滋的蠕虫。
如果她穿的衣裳全是由这些虫吐的丝所制,那她宁可改穿质料较差的麻布,也不愿有万条虫在身上钻动的错觉。
叶妍被数不尽的蚕儿吓着了,因噎废食地嫌弃起上等丝绸。
“我看先让叶姑娘到外头歇着吧,不用急着看完养蚕的过程。”假做好人的游镇德正愁没借口将人请出蚕房,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好呀,好呀,里面闷得很,我待得都快昏头了。”李承恩朝游镇德一使眼神,便率先走出。
养蚕的地方其实离燕家主宅有段相当的距离,它位处半山腰,平时山岚缭绕,有些雾气但不浓厚,岚色常漾着七彩光芒。
通常蚕一碰到沾水的桑叶便会立即翻黑死亡,但吸饱了水雾的桑叶一经擦净后,表面不存一丝火气,蚕儿吃了反而长得又快又肥,一个月内便可吐丝结茧,带来惊人的丰厚利润。
“大哥,你什么也没见着,应该多待一会,学些见识日后才用得上。”李承泽好声的跟大哥说,人因学习而学识丰富,增长见闻。
“少啰唆,我还轮不到你来说教,你们爱瞧就瞧个过瘾,我到附近兜两圈,没事不用找我。”哼,这傻子的死期到了,小鬼索魂的铁链正等着他呢。
其实越走越远的李承恩是去安排杀手待命,他和游镇德收买了一批有案在身的亡命之徒,他们只认银子不认人,只要出得起价钱,谁都可以成为刺下亡魂。
“大哥……”唉,朽木不可雕也,他在心中为兄长的不知悔改而惋惜。
“理那败家子干什么,你能离他多远就多远,最好别碰头。”一离开蚕房,叶妍的气色整个便好了许多,说话声音也朝气十足。
李承泽失笑地抚了抚她仍有些苍白的面颊。“妍儿,他终究是我兄长。”
“会要你命的小人哪配得你称兄道弟……”她小声咕哝,大为不满。
他苦笑。“妍儿,喝口茶,别比我先累倒了。”
她是为了他好,他全知晓,一心护他周全,可是他反而为她忧心,时时提心吊胆,唯恐她有个万一远远望去,比人高一点的桑树植满半座山,依山壁而上,遇岚气而下探,满满一谷,叫人看了赏心悦目,不觉有何危险。
结实晕晕的桑果有红有黑,成串地垂挂在桑叶间,鲜艳欲滴地引人垂涎,尤其是入口的酸甜更是难以形容的滋味,齿间唾液泛流。
游镇德别有用心地将两人带往山势较高的坡地,陡峭的路面满是坑洞,靠近悬崖的桑园地形险峻万分,他谎称此处的风景幽美,登高远眺,美不胜收,故意引他们走入险境。
“对面那条河叫塔塔木河,在本地的意思是通往仙居天河,每年有不少人溯河而上,为一探古老的仙人传说。”
这是事实,但他没说的是,有些人却自此失踪了,去而不返。
传说,此河直通另一个世界,那是神仙住的地方,什么都有,也什么都不虞匮乏,说着奇怪的话,住在奇怪的屋子,连穿的衣服也很奇怪。
但这只是传说,没人能证实。
“天河?”李承泽看着这儿地势奇险,峭壁光滑陡直毫无攀附之处,直觉的伸手将叶妍拉近身旁一些。
“哎呀!瞧我胡涂的,竟然忘了拿只竹篮来装桑果,那果实的汁液一沾手不易洗净,你们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回来替你们收尸。
游镇德脸上的笑颜一转身,换成了近乎得意的狡诈阴笑,他走得急,没回头,好像赶着要为贵客拿几只竹篮。
他走后,呼啸的山风吹向桑林,发出诡异的沙沙声,偌大的桑园中只有早有防范的李承泽,以及毫不知情采着桑果的叶妍两人,她正开心地偷食着将手指染成紫色的果实。
“阿泽,你吃吃看,这果子很甜喔。”她故意挑了颗半红半紫的桑果,放在他嘴边要他一尝味道。
知道她的顽皮,李承泽张口一含,连同葱白纤指一道含入口中。“嗯!果然美味。”
“你……可恶,你一天不欺负人很难受吗?”她脸涨红,轻悴地抽回玉指。
“我是在疼我的妍儿,只有你才是我心中所系。”他眼底心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听着动人情话,叶妍未喜,反而先蹙起秀眉。“这话谁教你说的,李怒吗?”
她以为这番话是经人指点,以一个傻子而言,哪说得出这些缠绵话语。
“我不能是心有所感的说出心底话吗?其实……”他倏地目光一利,射向东方。
他本想趁此时说出他非真傻,好让他明白他对她的感情不是出自依赖,而是真心的喜爱,他爱她的心可昭日月。
可是骤起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他神色一凛,将心爱之人护于身后,清澈朗目浮起一抹沉肃,看着一群来意不善的黑衣人。
第十七章(1)
多条人影在树影中晃动,冷冽的剑芒反映在青绿叶片上,黑衣人疾行于松软的泥土,践踏出一个又一个的鞋印。
“李承泽,纳命来―”
一名手持七环弯刀的黑衣人率先从浓密的树后跳出,横眉竖目、模样凶狠,横生的肥肉让他看起来更为骇人。
又是一动,一个个黑色人影陆续从林子间窜出,和先前的男子一般装扮,全身黑如乌鸦,手中或刀或剑地将叶妍和李承泽紧紧包围,两人毫无脱逃的空隙。
看来,这群来势汹汹的杀手没打算留他们活命。
“是谁指使你们杀人的,至少让我当个明白鬼。”李承泽虚以委蛇的拖延时间,暗送信号。一阵非常细微的梅香暗飘,除了身为女子的叶妍隐约闻到一股沁鼻香气,刀口舔血的黑衣人一身血腥味,毫无感觉。
“哼,少废话,到地府问阎罗王吧!”
杀气骤起,凌厉招式毫不留情的齐发,数十把刀刃几乎是同时出手,寒气森森地直往他们挥下,不见犹豫。
就在刀刺齐落的那一刹那,空中传来苍鹰曳长的尖啸声,好似点点流星划过天际,数名紫袍青衣的男子由天而降,手中长剑锋利慑人。
“主子。”
声音宏亮一致,剑尖向外。
“他们是……”被这阵仗吓到的叶妍指着先后到来的黑衣人及紫袍青衣人,面上有着慌乱和疑惑。“前者是来杀我们的,后者是奉命保护我们。”李承泽不疾不徐的说,神态自若。
“奉谁的命?”太古怪了,好像有什么环节被她遗漏了。
“我。”话语一落,面无表情的李喜骤然现身,手中沾了血的三尺青锋可见已杀过人。
“李怒?”他几时也有这么威风的一面,冷静沉着,跟之前判若两人。
“他是李喜,李怒的孪生兄弟。”同一个娘胎出生的亲手足。
“嘎!孪生……兄弟……”难怪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由于李怒的个性较为冲动,沉不住气,怕他坏事的李承泽便将他安排在山庄中,没让他同行,以免毛毛躁躁的他在未得到指令前就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