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报官府。」季玄棠这回意外的仁慈。「就将四叔交由诸位长老发落,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孙儿也不希望季氏成为人们口中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季玄棠这个处理方法好,五老太爷就希望他能够这么处理,不愧是年轻小辈最爱戴的族长,冷静沈稳,季氏未来大有希望。
「就这么办。」五老太爷拍板定案。
季玄棠再一次藉由宗族大会取回族长之位,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会动族长位子的脑筋。
因为所有的叔叔都被扳倒了!咚咚咚咚,倒成一排。
第十章(2)
大获全胜之后,季玄棠的心情还是不好,原因就出在花橙倩身上。
「少爷,问题都解决了,你也该去罗新镇把花姑娘接到京城来了吧!」先不提他们两人的关系,就说他痴傻的病也是她治好的,如果没有她的大胆尝试,至今他仍是傻子。
「我也知道我应该去接她。」季玄棠很烦躁。「但是我总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是因为她曾经看过您变回十岁孩童的关系吗?」杨忠猜。
「啊?」季玄棠愣住,他未免也猜得太准了吧!
「同样身为男人,属下能理解您的想法。」换做他也会觉得尴尬。「但是她既然能够包容变傻后的您,当然也可以接受现在的您,您无须想太多,心情何妨放松一点儿?」
「你不懂,说不定她还比较喜欢我变傻。」他喃喃说道,想起她是多怀念那个小男孩。
「啊?」这次换杨忠呆愣。
「她很爱那个小男孩。」他苦笑。「虽然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这么爱那个小男孩,但是拜她的妙手之赐,我永远不可能再变回那个小男孩。」
他已经痊愈,再也没有变傻的可能。
「所以现在您是在烦恼,无法再变回那个小男孩?」杨忠更呆了,无法想象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究竟怎么回事?谜团呀!是也不是,他很烦。「总之,这件事再等等,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还想再沈淀一阵子,不想立刻就面对花橙倩。
「好吧!」搞不懂。「属下不再催您。」
季玄棠以为他有足够时间准备好面对花橙倩,没想到隔天抵达京城的马车,却给他带来坏消息,让他不得不提前采取行动。
「这些都是什么?」当杨忠看到塞满整辆马车的书本,都愣住了。
「是花姑娘要还给季公子的书。」负责送书的驾车小哥答。「您能不能在这张条子上具名,就说您确实有收到这些书,我好拿着条子去向花姑娘领钱。」
「……等一等。」杨忠回神。「你先不要把书卸下,我去请少爷出来。」
「喂!」
杨忠不理年轻人急切的呼唤,跑进屋去跟季玄棠报告这件事,这次换季玄棠冲出来。
「什么,她竟然送回这些书!」该死的女人,做得可真绝,竟然连他最后的希望都给斩断。
「少爷,怎么办?」杨忠问。「还要再等一等吗?」等他收拾好心情……
「等什么等?」季玄棠气得诅咒。「咱们现在马上出发到罗新镇,我要去找那个女人算帐!」算帐,算什么帐?恐怕他只要一见到她,话都说不好了,还能算什么帐?
「是,少爷,属下立刻去准备。」杨忠不敢笑出声,再怎么说,季玄棠还是他的主子,虽然性格改了大半,还是不能冒犯。
「可恶!」季玄棠气得踢马车泄愤,惹来驾车小哥抗议。
「这位爷,这车我可是要还给人家的,请您别乱踢。」驾车小哥教训他。「还有,这些书你们到底要收不收?不收的话,我可要卖给专收旧书的铺子了。」
「你敢!」季玄棠气不过,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挫折感,全怪花橙倩那个女人,没事干么还他书?
「杨总管!」他气得大叫总管。
总管闻声立刻从屋子里头跑出来,问他有什么吩咐。
「把这些书统统给我搬进书库放好,一本都不能少。」
「是,少爷。」总管赶紧吆喝下人搬书,不一会儿就把马车清空。
「可以了吧?」哼!
「等一下!」驾车小哥叫住他。
「又有什么事?」他皱眉,快要发火。「在这边画押。」驾车小哥指指手上的条子。季玄棠生气地夺过驾车小哥手中的毛笔,随手写下他的大名。「拿去!」可恶,居然还要他亲自签收,什么跟什么!
「谢谢季少爷。」驾车小哥愉快地接过毛笔,将签收条折起来放好,然后驾着马车一路吹口哨回家。
「杨忠!」他若是不找那个女人问清楚,枉生为男人。
「少爷,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杨忠已经把快马牵来。
「现在就走!」这回季玄棠自己骑马,发誓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罗新镇。
一路上季玄棠都绷着脸,以往杨忠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胆颤心惊,这次却高兴到想要抿嘴偷笑。
他的主子,越来越像正常人。
虽然也有不少人认为他以前那种阴晴不定的个性很有魅力,但他私底下认为,是因为他的环境造成他乖张的个性。如今环境改变,他的个性也就改变,没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
杨忠是杨总管的儿子,打小在季府长大,可以说是陪着季玄棠一起成长,是最了解同时也最同情季玄棠的人,他没有什么愿望,就只希望季玄棠平安快乐。
「喝!」在连续赶了一天的路,差点儿没有累死身下的马以后,主仆两人终于抵达回春堂。
季玄棠跳下马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回春堂找花橙倩理论。
「花橙倩!」
「季少爷,看病吗?」
他原本想直接冲进内院找人,没想到她就站在柜台后面算帐。
季玄棠立刻冷静下来。
「有点小毛病想请花大夫诊治,不晓得花大夫有没有空?」他朝她慢慢走近,在柜台旁站定,一如那天他无声无息出现柜台边嘲笑她算错帐,当时她气得半死,今天生气的人换做是他,她为什么还他书?
「如果有病的话,我一定医。」她手中的算珠拨个不停,似乎不打算抬头看他。
他伸手压住算珠,平静地问。
「心病医不医?」说这话时,他的眼神非常认真清澈,就像是成年后的季玄棠和那个小男孩的综合体,两个人都是他。
「京城没有更好的大夫了吗?」她试着扳动被他压抑住的算珠,却赢不了他的决心。
「我的心病,只有妳能医,就算换再好的大夫也没有用。」直到此刻,他才敢对自己承认,说要找她算帐都是借口,他从头到尾就想见她,只是欠缺勇气。
「放开。」她试着不被他的话打动,她都已经答应自己,再也不要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为何见了他还是免不了心动和心痛?
「我不放。」放了她就会像蝴蝶一样飞走,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像小时候,可以吸引蝴蝶停在身上,她是今生唯一为他停留,也是他唯一想捕捉的蝴蝶。
「你不放,我放。」但对花橙倩来说,她早已放弃对他的梦想,他的世界太复杂,充满豪门恩怨,远远超过她所能负荷。
「橙倩!」眼见实在拦不住她,他干脆将她一把搂进怀里,低头吻她。
花橙倩拎起拳捶打他的背,但他实在搂得太紧,她连想伸手都很困难。
这是她睽违已久的吻,充斥在她耳鼻的,也是她熟悉的味道,此刻搂她吻她的人是季玄棠,她傲慢的情人,也是她想要逃避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