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久违的老友人名,像个淡淡的印子,在她苦苦思索的这当头无声地浮映在她的脑海里。轩辕如相怔了怔,赶紧抄来数张黄符,并在上头书了道法符,而后打开窗扇,将由黄纸幻化为术鸟的式神给送出窗外。
迎着天际纷扑人面的细雪,目送式神消失在雪端之后,冻人的寒意令穿着单薄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咚嗦,正想关窗着衣的她,眼角余光赫见一道此刻她最不想见的身影,竟轻而易举地突破她所设下的结界,还大大方方地倚站在她家门内。
好哇,她都没亲自杀上门去,那个无耻之徒竟胆敢主动来这踩地盘?就算是瞧不起人也该有点分寸。
匆匆着装完毕再走至园中站定后,顶着鹅毛细雪的轩辕如相,慢条斯理地扳了扳颈项。
「我给你两个选择。」
盛守业姿态优雅地朝她欠了欠身,「在下洗耳恭听。」
她扳按着十指,「一是让我拿刀砍了你,二是你拿刀自己捅自己。」来吧,快捡一样,趁她改变主意前,或许她还会行个好心赏他个痛快。「有第三个选择吗?」这两者皆太不诱人了点。
「有。」早就准备好的金刚印,随着她的话尾一落,立即来到他的面前。
闪过那记在铜门上头印下掌印的金刚印后,盛守业淡淡叹了口气。
「妳把我当魑魅魍魉来打?」这会不会太侮辱人了些?
「你很识货嘛。」她冷声轻笑,接着又再赏他一记恨意十足的金刚印。
「我来这是想与妳好好谈谈的。」万分不想动手伤她的盛守业,赶在她全面动武之前先把话说在前头。
轩辕如相才不领情,「若想说遗言那大可免了!」
「妳继承家业时所起之誓口呢?」不能还手只能一味闪躲的他,在她毁了一旁小楼所有的门窗后,忙不迭地提醒已完全狠下心的她。
「既然都能破我结界进来这了,你才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凡人,因此我根本就不算违誓。」她转过身再击出两掌,「在把你挫骨扬灰后,我保证定会挑个风水宝地为你风光大葬!」
就在轩辕如相轰轰烈烈开打后不过多久,两手捧着晚膳的丹心,站在地字七号房的大门外头,好生烦恼地望着印在铜门上的五指掌印,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探首进去里头,只见在四处乱飞的金刚印摧残下,这间主人很少回家的地字七号房,所呈现的即是被暴力打烂的一园残景,以及一旁已被毁了泰半还微微倾斜的待客小楼。该怎么办?是进去好呢,还是不进去好呢?
在客栈里等不到送完饭的丹心来帮忙,被东翁叫来催人的鞑靼,在各巷里找了许久才找到她。
「妳怎送个饭送那么久?也不想想外头都快忙翻天了。」听闻轩辕如相变成了个女人后,向晚时分客栈里就涌进了大批想看热闹的街坊邻里,再不快些去帮忙就要天下大乱了。
丹心颇犹豫地看向七号房房内,「因为……」她怕一进去很可能会小命不保啊。
「总之,把饭送到地头上快快走人就是了,东翁一人在外头忙不过来,咱们得快点回去。」没时间看她磨磨赠踏的鞑靼,两手抢过她手上的托盘,看也不看情况地就大步走进七号房里。
「慢着,鞑!」丹心的话尾完全追不上他送死的速度。
一记力道足以让人下巴歪掉的金刚印,在鞑靼误入虎穴之后,又狠又准地扫过他的下巴,痛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之余,也速速让他看清他置自己于何种险境。
「那个……被打中的是我。」臭丹心,里头杀起来了也不先警告一下。忙着四处闪避的盛守业,与忙着杀人泄恨的轩辕如相,在这当头谁也没空理会他,而万分后悔走进来的鞑靼,才想偷偷摸摸地溜回大门外时,一记不知打哪扫过来的金刚印,又再次精准地正中他那已经显得有点歪的下巴。
「又是我。」呜呜,他要哭,古人不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吗?关他这无辜的第三者什么事?
跃至小亭顶的盛守业,仅是低首看了鞑靼一眼,随即赶在另一记掌风褊掉亭顶之前再跳至一株古松上头,而怎么也打不着仇家的轩辕如相,则是愈打愈上火,索性派用上了所有的力道两掌齐攻。
无辜到了极点,却动弹不得的鞑靼,才在想或许乖乖站在原地不动会是个好法子时,怎知一记不小心偏了角度的金刚印又往他所站的方向褊过来。
「还是我……」下巴歪到不能再歪的他很想抹泪,「也还是下巴……」太不公平了,为什么那个盛家公子一掌都没挨到,而他被命中的机会却是又准又高?
「少在这碍事,出去!」打不到人已是满腹怒火的轩辕如相,在路经他的身边时,一脚把他踹出门外远离战局。
死里逃生的鞑靼在一站稳后,立即将手中的托盘搁在地上,吃痛地调整着日后恐怕会咬合不正的苦情下巴。「我不干了。」不过是伺候一顿晚饭而已,有必要得这么豁出性命吗?
丹心连忙把他拖回来,面上还涎着支持他再接再厉的讨好笑脸,「既然打都被打了,那就有始有终嘛。」
「开什么玩笑,那里是魔窟啊,妳嫌命太长就换妳去。」捡回一命的鞑靼,将衣袖一拂,决定先回客栈找东翁诉苦去。
眼看仅有的替死鬼就这么逃了,而七号房里的轩辕大师则是已经杀得眼红了,难不成,客栈大厨细心为房客所烹调的晚膳,就要因此而不能趁热送进房里了吗?
哼,身为东翁深深倚重,同时身经百战的万能小管家,就凭这等小小状况,怎可能阻挡她的送饭大业?
清了清嗓子后,雄心万丈的丹心深吸了口气,而后拉大了嗓门刻意朝里头大喊。
「盛公子,轩辕大师的武艺差劲得很,请您务必要手下留情哪!」就凭她都能轻而易举的摇倒轩辕如相,相信这位莫测高深的新客人定能将大师给治得妥妥贴贴。
因苦无任何一种可不伤她的良策,故而一直闪躲着金刚印的盛守业,在听明了丹心的话中之意后,愉快地扬高了两眉。
「这样啊。」果然,事先买通这间客栈上上下下是正确的。
轩辕如相恨恨地回头瞪向门外的告密者。「妳这窝里反的叛徒……」什么手下留情?分明眼下的状况就是她一路压着他打,这个小管家究竟是想帮忙还是想陷害她,没事把她的弱点抖出来做哈?充分把握良机的盛守业,趁她分心之际,飞快地跃至她的面前,两手紧捉住一双皓腕,再以身形优势将她给压倒在铺满了一层厚雪的花圃里,四肢并用地牢牢将她给固定在身下躺平。
遭到武力强行制伏的轩辕如相,在双手被制住不能再施法时,随即口里念起缚身法咒,而发现她在念法咒的盛守业,也立即采取反击,俯下身子将唇悬在她的唇边呢喃轻问。
「想再被堵上一次吗?」
排山倒海而来的屈辱回忆,当下占满了轩辕如相的脑海,令念了一半咒语的她登时僵住,继续念下去也不对,不念下去也不是。
「嗯?」盛守业好整以暇地再将唇更靠近她一点,满意地见着她的面色随即恐惧地刷成雪白。
已经顺利完成送饭大业的丹心,在他俩仍在雪地里纠缠得难分难解时,视若无睹地自一旁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