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问问,谁教她不听话,没事和阅阅比生小孩。
知道苦了吧,那时说阅阅是未婚怀孕,不像她,有老公、有大哥,生小孩生得天经地义,现在咧,阅阅有了真老公,和岳仲岗到美国享受甜蜜的两人生活,问问却要和一个变态关在用钞票贴起来的大房子里。
弄弄走到院子,仰头圈着手对二楼大喊。
「问问,不要担心,我会想尽办法来救你!」
关奕杉在屋里听见弄弄的宣誓,忍不住捧腹大笑,育幼院专门出谐星吗?
他一路笑到厨房,打开冰箱时笑,拿食材时笑……他准备做两份炒饭,两份?也许四份吧……
想到楼上那只大胃王,他又忍不住开怀大笑。
问问没有被气哭,不浪费是她们育幼院的青年十大守则,不浪费力气做无益的事情,不浪费金钱在奢华的事情,不浪费时间消耗有用的生命……
哭属于——无益的事情。
所以,她转移注意力,打开电脑,继续未完成的小说。
心苹哆嗦着身子,坐在老奶奶的面前。
老奶奶并不老,满头黑发,脸上点着合宜的粉妆,身上戴着的珍珠项链与耳环,衬托了她的高贵典雅。
她从佑嘉嘴里听过千百遍关于奶奶的故事,她的坚毅、她的勇敢,她如何从丧子丧媳的创伤中站起来,领着两个孙儿向前走,她是如何力挽狂澜,将岌岌可危的公司扶正。
她总是从佑嘉的脸上,看见他对奶奶的崇拜,所以知道要见奶奶,她紧张得整晚睡不着。她一大早就起来洗头,把自己打理得乾净整齐,期待给奶奶最好的印象。
但她何其敏感,奶奶一个眼神,她便了解,自己不得奶奶的缘。
「奶奶,您好,我是蒋心苹。」
「我知道。」她的视线锐利,望得心苹无所遁形,她一句「我知道」,便把心苹演练过好几遍的自我介绍打掉。
心苹闭上嘴巴,心口微微一窒。
「今天请你来,有两件事请教。」
「是,奶奶请说。」她用最擅长的甜美笑容,乖巧地笑着,佑嘉常说,她的笑让他想起夏天的雪花冰。
「为什么是佑嘉?」
「我不懂。」
「你交往的男生那么多,为什么想嫁给佑嘉?」才十八岁的孩子居然要结婚,简直荒谬。
「我、我们有宝宝了,佑嘉不赞成把孩子拿掉,他说先把孩子生下来,他要陪我出国念书……」
奶奶冷笑。
「你确定孩子是佑嘉的?」
「当然确定,我爱佑嘉。」
「是吗?」
奶奶了若指掌的笑容让心苹一阵心惊。
「是的,再不会有人比我们更相爱了。」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关奕杉,问问储存了档案、转身,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同情,她尚未从故事的情绪中抽身。
她气他,却同情他。
她干么这样看他?关奕杉眼底闪过怀疑。
问问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连忙转换态度。「孩子的爸,有事吗?」
爱当老爸,她就让他当个够,最好他听到心烦、听到恐慌、听到受不了,届时她再光明正大地离开。
「你不是饿了?」
在刚刚吵架期间,他听见她咕噜咕噜的肠胃蠕动声,他们坐得并不近,而且当时她骂人的声音很嚣张,他的耳朵对声音也并不特别灵敏,但他确实听见了,听见她饥饿的声音。
她生气,可是无法不对饥饿感投降。
才五点半,对许多人而言,现在用餐似乎太早,何况她在十二点半的时候,才嗑掉三碗白饭和满桌子菜。
好吧,她承认,越是生气、紧张的时候,她越容易感到饥饿。
说留在他身边不紧张是骗人的,这么大的房子、这么陌生的男人,即使他们早就做过亲密的事,但并不妨碍恐惧增生。
问问关掉电脑,跟在他背后下楼,踩着一阶要三百块美金的楼梯,慢慢走到餐厅里。
「怪人,一个人干么住这么大的房子,躺下来又用不到两坪地,正常人哪会想住在偏远地区,搬到东区多好……」她在他身后低声嘟喽。
他听见了,嘴角上扬。
很怪,他老是听得见她发出来的细微声音。
餐桌上,一大盘炒饭摆中央,两个碗、两只汤匙。
他家连汤匙和碗都很炫,别的问问不懂,但这种碗是法蓝瓷,她在奶奶家看过,听说随便一组对杯就要九千多块钱。
她拿起碗,傻呼呼地盯住对桌的男人,她一定要打电话问学长,他家老弟是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对名牌、昂贵精品那么感兴趣?
关奕杉把饭添满,低头细细品尝。
他的厨艺不赖,他去上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烹饪课,会去上课是因为他爱的女人有张很刁的嘴。
他们在十八岁时分别,但他时时刻刻为了再见面做准备,他发过誓,再见面时,他要成为她理想中的男人。
好吃!才尝第一口,问问的眼睛就亮了,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她心无旁骛,认真吃饭,连暗地腹诽这件事都忘记。
她以为罗育翔的厨艺已经够了不起,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罗育翔是大厨,关奕杉就是金牌大师,不过是炒饭,他居然能炒得让人惊艳绝伦。
好吃、好吃……当她吃掉盘子里的最后一粒米饭时,她的眼睛定定的望着他手上的小半碗饭。
他并不饿,但不习惯把自己的东西让人,所以明知道她的眼睛盯着他的碗,他依旧视而不见、动作优雅地……把饭吃光光。
瘪嘴,她把碗筷收拾好准备拿进厨房,这是公平原则,罗作菜,学长整理厨房,而她负责洗碗。
「碗放着就好,明天管家会洗。」关奕杉出声。
他提醒自己,要告知管家太太,家里有个很会吃的孕妇。
他有管家?也是,不然这么大的房子要保持整洁谈何容易,她耸耸肩,把碗摆进洗碗槽,再走出来的时候,关奕杉对着她说:「坐下来,我们谈谈。」
她瞄了他一眼,拉开椅子,闷声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谈了一整天。」
从她被掳来到现在,扣掉摔东西的部分不算,他们谈的话比她一个星期说得还多。
「我很忙,在家的时间不多。」不理她的话,他率先开了头。
「我没意见。」反正有管家在,屋里有人,她就睡得着。
「你可以自由进出,但晚上一定要回到这里,我给你自由不代表你可以随性。」
「了解。」不就是占有欲作祟,不准他的儿子离开他的势力范围?
「你不可以带朋友回来、不可以喝酒、不可以进出我的房间和书房,你出门要记得带手机,我要随时随地找得到你。」
做什么?担心她夹带「赃物」出境?不会的啦,她老公和大哥的面子、里子全捏在他手上,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五百万新台币。吞进去的东西,她才不会吐出来。
「我没有手机。」
他皱眉,这个年代竟然有人没手机?那是连幼稚园学生都有的民生必需品。
「我办一支给你。」
「我缴不起月费。」自从嫁给学长之后,她每个月的开销是……零。她说过啦,吞进去的钱,她誓死不往外吐。
「我缴。」
「那就随你了。」
「我不会关你太久,生完小孩你就可以离开。」
话说得那么大声,他以为她会把小孩留给他?想都别想,不过这种话她当然不会傻傻说出来,她会直接把它化成行动,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反正她有阅阅可以靠,往美国一逃,美国那么大,谁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