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业做很大,对吗?」她努力装镇定地找话说。
「不小。」职称是叶氏集团执行长。
「我是那种生平无大志,只求有口饭平安度日的人。」她看着他打开搁在一旁的小型计算机,觉得他一定是一睁眼就工作的人。
「有口饭吃不足以平安度日,意外随时会发生,还是该为自己做些准备。」
「如果只有半口饭,我心里能安,那也没什么不行。何必每个人都过同样的生活呢?」她说。
「那样的安心,持续不了太久。人终究还是要为后路做打算,再不然,也得为下面的员工打算。」叶刚淡然说道。
「扛着那么多责任不累吗?」她望着他僵直的坐姿,不自觉地抚向他的后颈,发现它仍然僵硬如石,指尖便施起劲,替他推揉了起来。
他闭上眼,忍住一声舒服的呻吟。
「只要想到这个责任下方,有多少家庭赖以为生,再累也要扛起来。」他说。
舒以柔马上红了眼眶,立刻半跪在座椅间,很认真地表演专业式指压。
「我崇拜你。」她说。
「那就答应和我在一起,让我省下来的时间,可以再多为其它家庭努力……」他睁开眼,直接对上她的眼。
「好。」她点头。
他双眼一亮,心花朵朵开。
「还有,不许随便对别的男人说『好』,也不准随便替其它男人按摩。」深谙谈判之道的他,马上乘胜追击。
「你又不是别的男人。」她轻声说道。
「聪明人都知道要先下手为……」叶刚的话没说完,因为对面车道的一辆汽车大灯突然射向车内。
两人同时抬头,叶刚马上将她护在身下。
「小心!」
就在叶刚喊完这一声后,他们的世界在瞬间旋转起来。
砰——
第3章
吱——一声尖锐煞车声之后,他们所搭的车子被狠狠撞飞出去。舒以柔的头撞上椅背,整个人七荤八素地斜滑出去。
「有我在。」叶刚在下一秒便将她捞入怀里。
舒以柔脸色惨白地偎着他,车子猛烈撞击的声音近得像是下一刻便要毁灭生命。
她紧揪着他的衣服,此时才知道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潇洒。因为她怕死,觉得有好多事还没做。至少该让她找到一个归属的温暖怀抱吧!
叶刚紧拥住她颤抖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护卫在她的上方。黑色奔驰车冲向道路边的行道树,撞过一座雕塑。安全气囊弹了出来,舒以柔像被重打一拳,整个人往后一倒,五脏六腑痛到她低哼出声。
要死了吗?她扬眸看向他。
他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一般,黑眸坚定地锁住她的,用眼神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舒以柔闭上眼,将脸埋入他的胸膛,世界除了天旋地转外,就只剩下他。
除了母亲之外,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地守候过她。
车子在几次猛烈撞击之后,戛然而止。
脸色惨白的叶刚立刻睁眼,先把她从安全气囊下移开一些。
「你没事吧?」他宽额上冷汗涔涔,双手很快地将她身子检查了一遍。
「没事,只是被安全气囊打得有点痛。你呢?你没事吧?」她惊魂未定,却仍注意到他神色不对劲。
「没事。」
「是伤到落枕的地方吗?」舒以柔冰冷指尖抚上他的颈背,牙齿仍不停打颤着。
「我没事。」叶刚紧搂了她一下,出声唤着司机。
发现司机昏迷不醒后,他马上拨了电话报警,紧接着又打电话给秘书。
她什么事也不能做,只好在心里拚命地祈祷。
叶刚试着想推开车门,但变形车框却让车门无法打开。
舒以柔看着他额上冒出的轻汗,她用衣袖拭着他的脸庞,害怕地发现他的脸庞比她的手更没有温度。
「你受伤了吗?」她移动着身子,却不小心撞到他的腿。
「别动。」他痛哼一声,整张脸扭曲成一团。
「你哪里受伤了?」她想察看他的伤势,却没力气拨开安全气囊。
「现在什么事也不能做,我说了也是让你白担心而已。你说些事情来让我分心,我不想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伤处上头。」他握着她的手,挤出一抹笑意。
「我……我的古书店开了一年多,专走古童书及华文作品珍本,目前营收已经打平,可以变一点税金。」他是生意人,对这种事应该比较有兴趣。
「这些话等我伤口不痛时再听,工作是无法疗伤止痛的。我感兴趣的是你喜欢什么样的东西、什么样的男人?」他说话声音虚弱,但是黑眸的命令意味不减。
舒以柔看着他额上冷汗,努力再从安全气囊下挤近他一些。她捧住他的脸庞,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
「我找不到比这句话更好的止痛剂了。」
叶刚的唇贴上她的,她却因为他的冷唇而起了一臂鸡皮疙瘩。
「别怕,有我在。」她揽住他的颈子,在他唇间说道。
他勉强睁开昏沈的眼,望着她坚定眼神,他知道自己对她已经放不开手了。他说什么都要独占这个明知力有不足,却还是拚命地要保护他的小女人。
喔咿喔咿喔咿!
三分钟后,救护车、消防车、警车全都抵达现场。
他们很快地被救了出去,昏迷的司机和脸庞毫无血色的叶刚则一同被送进了急诊室里。
事后,那晚酒后驾车的肇事者伤重不治。所有人都告诉叶刚,他大难不死,只有右腿骨折已经是万幸。叶刚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只要一想到还得在床上待满六个礼拜,就感觉生不如死!
车祸导致他的小腿骨头错位,即便采用最新手术,仅在小腿上开了四个小洞,用铁片包裹住断骨好让其生长,但医生仍然强烈建议他受伤的右腿最好不要移动,以利复原。
正因为暂时不宜移动,叶刚便让秘书许易伦在东京替他租了一户房子权充办公室。
许易伦赶在叶刚出院前将一切打理妥当,好让叶刚与看护一同搬入。
谁知道才躺了两个星期,叶刚就想把腿再折断一次。虽然腿上石膏早在出院那天便拆除,改由活动式支架代替。然而,挂着那只活动式支架铁腿,他上厕所还是需要看护在一旁帮忙搀扶。这教他男人的尊严置于何地!
叶刚瞪着在屋内走来走去的秘书,有一肚子怒火想发。虽然这完全不关秘书的事,但是看到别人行动自如,他就是会想开枪扫射。
叶刚把身前移动式办公桌推开,烦躁地看了一眼手表!
六点五十五分。
距离他上次看表的时间不过才五分钟。
唯一庆幸的是,舒以柔的动作虽然很慢,但约好七点,就绝对不会迟到。
叮咚——
对讲机响起。
许易伦接起电话,与门房确定来客身分后,挂断电话,走出大门。
叶刚扶着沙发扶手,想坐正身子。
看护小林见状,连忙上前。
「我自己来。」叶刚粗声说道,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隐约抽动着,但他已经很习惯这种肌肉绷直的感觉。
「舒小姐。」许易伦在门边说道。
「你好。」
叶刚在心里默数到一百,抬起头正好看到她走到面前。
「今天脚会痛吗?」舒以柔穿着一袭绛紫色棉袄,及腰长发落在胸前,典雅又清丽。
叶刚摇头,朝她伸出手。
舒以柔避开他露骨眼神,上前握住他的手掌。
这男人就是这样,总是紧迫盯人得让她想逃,却又情不自禁地想靠近。
车祸后,她从医生口中,知道叶刚是因为要保护她,所以才被压成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