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我要帮你拍照。”
“嗄!”他怔了一下。“好,我穿件衣服。”
“不行,我要拍你的裸照,现在。”她强调“现在”两字。
“这……”
沈烈阳的挣扎和窘困来自身体的不完美,他的左脸全毁,即使经过多次手术,救回来的只有他完整的眼型。
坏死的皮肤又左脸延伸到颈部没入身体,右胸斜向左半身的肌肤全遭火烫伤,连背部都不能幸免地留下遗憾,左膝以上两、三公分的皮肤也是惨不忍睹。
这样的身体看得他都想逃避,若不是她人性地坚持要在灯下做爱,他不会,也不愿意一身丑被看见。
“你爱不爱我?”她撒娇地摇着他的手。
又来这一套,他暗子呻吟。“爱。”
“你疼不疼我?”
“疼。”
“你一定舍不得我哭。”
“嗯!”
“那……呜……”
这次他学聪明了,用唇堵住她的要求。
本想带她回床再温存一番,免得她精力过省又想些古里古怪的事,但是瞧见凌乱床铺上那片落红,怜惜心不由一泛。
初夜的需索,他是过分了些。
一转身,他打横抱起俏皮佳人,夺下她手中的相机往化妆台一搁,走向浴室——
两人洗了个激情又火辣的鸳鸯浴,任由莲蓬头流了近一个钟头,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倒在冰凉的磁砖上。
沈烈阳拉过浴巾为她拭去身上的水渍,揉搓她湿淋的长发。“绿儿,你先去把头发吹干,以免受凉。”
“嗯。”
当他随后拎着干毛巾擦头走出浴室,一道闪光怔住了他,他听到按快门的声音。
“山不转路转,你以为小奸小恶唬得过我。”
“绿儿——”
无奈得低喊声伴随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爱情的漩涡里。
第六章
“你爱不爱我?”
“爱。”
“你疼不疼我?”
“疼。”
一道甜美的轻柔嗓音扬起,接着是莫可奈何的低哑男声。
“你一定舍不得我哭喽?”
“嗯!”
“那……”
那字才一起,立即被人截了尾。
沈烈阳头疼地揉揉额角。“绿儿,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一成不变的对话不知已在沈宅上演几回,引来下人们一致的窃笑,起先他们还会起起哄打赌,看谁会先认输低头。
但是面对一面倒的局面,他们将打赌的内容换新,决定以分来计量,最接近的人赢得赌金。
瞧!厨房的阿枝婶正提着菜篮在门口等着。
“你一点都不爱我、不疼我,我要哭给你看。”一说完,左天绿作势要大哭。
“别哭,我最爱你了。”他明知她在假哭,心还是会不舒服。“除了这件事,我凡事都依你。”
“不要。”
“不要淘气嘛!我……我真的不行。”都七年了,他真的不习惯。
她眼眶一红。“你不爱我了,你一定很讨厌我,我是坏女孩嘛!”看你点不点头。左天绿手握生姜。
“别……乖嘛!你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女人,我……”他无奈地叹息。“好吧!你赢了。”
笑他吧!他就是抵抗不了她的泪眼攻击,十回有十一回败在造假的眼泪之下。
多出来的那一回是自动投降,免得她为了逼点眼泪而使出怪招,弄的眼眶红红肿肿,惹他心疼。
“耶!万岁,烈阳最可爱了。”她高兴地欢呼,扑挂在他身上。
楼梯旁也传来小小的欢呼声,不知谁赢得赌注。
“再可爱也没有你可爱呀!”老男人还被冠上可爱,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我本来就很可爱,分你一点吧!我的度量宏伟。”胜之不武,赢得没啥成就感。
以前她不懂为何姐姐们婚前高喊,拒婚,结果呢!一结完婚就老是腻在老公怀里,正事摆一边,姐妹两边站,颓废得叫人想吐口水。
现在她知道有人宠的感觉真好,要赖、使泼不但不挨骂,反而获来真心的疼宠,尤其是眼泪的可贵。
难怪听文人形容女人的眼泪像珍珠,颗颗都珍贵,原来真有其事。
她喜欢被宠,所以连着一个月不回报社工作,当个颓废的米虫赖在他怀里,享受他温柔深情的呵护,悠哉悠哉地做个闲人。
“是喔!度量大,谁为了摘不到附在树上的野兰呕了三小时的气?”自己跟自己生气,她是天才。
“那是兰花不识相。”最后他还不是摘给了她。“对了,咱们该走了吧!”
“走?”他苦笑。“真的非去不可?”
左天绿半挽半拉。“走啦!你看阿枝婶提的手都酸了。”
“你闻到酸味了?”他打趣着说道。
面对人群他有着忐忑不安的惧意,怕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而逃开,为了她,他做了七年来不曾做过的事——
走出大门,迎向未知的群众。
“好呀!你取笑我,我一定要煮一道最难吃的菜毒死你,看你还笑不笑得出。”
他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我会先吃一瓶开胃散,决定不会让你背负杀人罪。”
“你……你芝麻绿豆眼,我才不跟你一般计较,免得像你一样目光狭小,把人都给看扁了。”
“怎么,生气了?”他瞧她气呼呼的噘嘴。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我的脾气好,从来不生气。”只会记恨,左天绿暗暗在心里加上一句。
阿枝婶提着菜篮,好笑地跟着这对斗嘴情侣坐在汽车前座,自从小姐加入这个家庭后,天天都像晴天,笑声从不间断。
刚到沈家工作时,她总是战战兢兢不敢大声说话,一是沉闷的气氛使然,一是害怕孤僻的主人动怒,做起事来有份难以形容的压力。
看小姐老是对主人搂搂抱抱又卿卿我我,那张火烫过的脸竟特觉得顺眼多了。
谁说恋爱中的女人最漂亮,被爱击中的男人也会散发迷人魅力,以补后天之缺憾,整个人亮眼俊帅得让人讶异不已。
至少他未被火灼伤的另一边脸孔,俊美得足以引起女人的尖叫,这都是上天的捉弄呀!
***
车子停在一出熙来攘往的传统市场入口,车子上的人迟迟不出现,奇怪的现象反而惹人侧目,一径地怀疑而多看两眼。
虽然沈烈阳七年来不曾坐过这辆车,但因居住地方偏僻,距离市区大约要一个钟头车程,为了下人购物方便,司机是不可少的。
所以形成一种可笑的模式,司机开高级轿车载佣人买菜。
“喂!你到底要不要下车?”左天绿很生气地扯扯文风不动的沈烈阳。
“再……等一下。”他的内心惶恐不安。
“再等我的头上都长笋了,你是不是真要我哭给你看?”她两只电光眼直瞪无措的他。
他深呼吸。“绿儿,再给我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外面……没什么好怕的,不都是人。
“好。”
正当他送了口气,不经意瞥见她张开手心,拿起去皮的生姜就要往眼睛四周涂去,他一惊连忙截住她准备自虐的手。
“你要干什么?”
“哭。”她换了只手接过生姜,目标是——眼睛。
“不——”
他无力地包住她蠢动的手,固执的人最难退怯,他认了,如果有人敢讥笑他的脸,他绝对会还以颜色,就像尚未遇到她之前的冷酷、无情。
“想清楚喔!我不会逼你,要不要下车是你的事,我随时都可以哭。”她真的不是威胁,千万别误会。
“下车。”
一咬牙,他吩咐司机将车开到市场旁的停车场等候,率先迈下车,再为佳人打开车门,不顾阿枝婶是否跟得上,一昧地往前去。
左天绿扬起招牌笑,紧紧拉住他的手,见人就点头问好,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脸很快地拉拢人心,使人忽视她身侧板着脸的恐怖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