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在怪罪吗?”而对他一再的逗弄,玉玄无法给他号脸色,睨他一眼,“宫中什么好东西没有,只怕皇上看不上咱们家的薄礼。”
“我大哥府上也是珍宝如山,你又知道他看得上?”他忍不住与她拌嘴。
“我……”玉玄一时语塞,狠狠瞪她,恨他给自己难堪。
“好了好了,都别孩子气了。”魏明伦笑着打圆场,“到底是什么?孟小姐可否让我先睹为快?”
“听闻王爷爱好书法,家父特觅得王羲之的‘兰亭序’一卷,献给王爷。”虽然没有照镜,她仍感觉得到自己的脸儿恐怕比晚霞还红。单单听见他的声音,就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哦,那可是旷世奇珍啊!”听到她如此费心讨好大哥,魏明扬嘲讽,“也不知是真是假》”
闻言,玉玄不由得有些尴尬,“真迹听说早已失传,这是唐人诸遂良所临,虽不能与真迹想必,但也算是旷世奇珍了。“
“哦?好东西啊!“魏明伦点头赞叹,当下展开卷轴欣赏。
“王爷喜欢就好。“见他十分欣赏,玉玄甚感欣慰,然而,喜悦才上眉梢,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讽刺大笑。
“哈哈哈……”魏明扬故作捧腹状,“孟小姐,你可知道,我大哥府上此种临本不下数十卷,不仅虞本、冯本,还有最能体现兰亭风骨的欧阳询之定武本。”
什么?她心中一颤。
父亲为了能让庆安王爷对孟家多生好感,倾尽毕生财力才购得此卷临书,没料到在对方眼里,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什么叫丢脸?这就是丢脸。
“二弟,你别这么说。”魏明伦立即安抚,“我虽有数十卷,可单差这一卷,孟学士一番心意,也算弥补了我多年的缺憾,”
“大哥喜欢就好。”魏明扬忽然一脸恶作剧的坏笑,仿佛想到了另一个鬼主意。“今日风和日丽,正是相叙赏文的良时,不如请孟小姐当场给咱们朗读一段如何?”
玉玄脸色一凝,意识到方才的尴尬不过是小事,真正让她颜面无存的时刻才正要开始。
“好啊!”魏明伦不明所以,立即附和点头,“孟小姐声音清越,堪比琴声,若能听小姐亲口朗读,真可谓一大赏心之事!”
“我……”她顿时慌乱,不知所措。“不……”
“怎么了?孟小姐有何不妥?”魏明扬故意问。
这个小人!明知她不识字,还要让她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他到底想干什么?
若他不是皇上,她肯定上前狠狠给他一巴掌,打得他鼻青脸肿!
“并非玉玄不肯为王爷朗读,只因……玉玄不识字。”咬了咬唇,她和盘托出真相,反正若想与对方进步一相处,这事是瞒不住的。
“怎么……”魏明伦意外万分,“孟小姐……”
“玉玄自幼流落民间,三餐时有不济,没有机会读书识字,望王爷不要见怪。”忆起往事点滴,她就万分感慨。
魏明伦怔愣片刻,抿抿嘴,点头道:“原来孟小姐遭遇如此坎坷,本王怎会见怪?”
一旁的魏明扬本来还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此刻却剑眉一凝,似在沉思。
忽然,他道出石破天惊的话语,“大哥,你才学出众,日后玉玄成了你弟妹,可要多教她读书识字啊。”
“什么?”玉玄与魏明伦一同转身,满脸愕然地看着他。
“二弟,你说什么?”魏明伦难以置信地问。
“朕意已决,要立玉玄为后!”他朗声道,决定先下手为强。
“后?”玉玄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后?”
“皇后啊。”魏明扬朝她意味深长地一笑,“这么连这个都听不懂了?”
轰然一声,仿佛五雷轰顶,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皇上又在恶作剧了。”她想一笑解尴尬,却笑不出来。
“朕像是在开玩笑吗?”魏明扬双眸直盯着她,“明儿朕就下正式诏书,玉玄,你等着当后吧。”
是梦吗?这是恶梦吗?
玉玄只觉得三魂七魄被震到九霄云外,身体仿佛只剩下空壳。
她不嫁!死也不嫁!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有如翻江倒海,惊天动地,震得玉玄整个人不知所措,昏昏沉沉。
此刻的她跪在佛堂冰冷的地上,膝间传来阵阵寒意,她才感到自己还有一丝知觉。
“施主——”
正在怔愣中,忽见一青衣老尼缓步朝她靠近,颔首施礼。
“施主,我乃此庵主事,法号慧益——佛心慧语,荣斋静益。”
“师太,替我落发吧。”从家中跑出来,玉玄在雨里踯躅大半夜,终究下定决心,来到此庵中。
即使皇上也不能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如今只有玉石俱焚一途。
“姑娘年纪轻轻,何事想不开,非要出家不可?”慧益老尼沉声劝道。
“出家不好吗?”她感然一笑,“像师太这样,岂不清净?”
“姑娘一看就是尘缘未了,贫尼不能收。”
尘缘未了?一般打发人都用这句话吧。
“师太只要收了我,我一定尽心理佛,否则玉玄唯有一死。”
“死?”慧益笑道:“蝼蚁尚且偷生,姑娘大好年华,何必轻言死字?”
“因为心中有恨,生之煎熬,不如一死百了。”她咬唇,道出当下心情。
此时此刻,她恨死魏明扬那厮恶君!可又能如何?他是皇上,她,只能把所有的委屈往肚里吞,打落牙和血吞。
“心中有恨,就该去复仇。”慧益忽然道出令她愕然的话语,“报了仇了,安了心,老尼自然收留施主。”
“师太……”玉玄愣住,“出家人,不是一向劝人向善吗?”
怎么会鼓励她去复仇?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出家人劝人向善,可佛家也讲究因果。真有人种下恶因,得恶果也是应该。”慧益答得坦然。
“可是……”她的仇人不是普通人,别说复仇,就是由三分不敬,也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她不敢。
与其说是不敢,不如说她不想连累家人。
“皇上驾到——”
正在思忖之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嚣,玉玄还没回过神,便看到魏明扬一袭明黄衣袍,跨国门槛入内。
他来了!这么快就打听到她的行踪?
果然普天之下皆是他的王土,纵使她逃到天边,也难逃他的手掌心。
“贫尼参见皇上。”慧益满脸惊讶,立即跪拜。
“师太免礼,不知可否暂且回避?朕与这位姑娘有几句话说。”
魏明扬要求。
慧益看了玉玄一眼后,恭敬退下。
佛室中本就清冷寂静,此刻玉玄更觉得冰霜覆顶,寒透了心。
“宁愿削发为尼,也不像嫁朕?”打破沉默,魏明扬俊颜泛起一丝苦笑。
“皇上三宫六院唾手可得,何必戏弄我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女子?”她冷答。
“戏弄?”他肃容凝眸,“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朕不能真心喜欢你?”
“皇上明知我倾心于庆安王爷,当初还以青梅煮酒为交换,说要助我得到王爷青睐,可是一转眼却下旨封我为后,如此颠三倒四,不是戏弄,是什么?”
加入他从不知情,她或许不会怪他,可他明知她心有所属,却还横刀夺爱,要她如何不恨他?
“你不知道……”魏明扬忽然激动地踱着步子,仿佛有万般难言之隐,却不得不全盘托出,“大哥他……看不起你。”
什么?玉玄身子一僵,四下一片寂静。
“王爷亲口对皇上说的?”
“朕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