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现在不能回庄。”因为她的容貌被外人瞧见,没经过安全确认之前,按庄规,她最好是待在京城附近,等庄里派人来寻她,还要看庄主和长老如何处置……按惯例,在知道她容貌和身份的八王爷死之前,她不可以归庄,以免为不见山庄的人带来杀身或夺宝之祸。
“你能说说大概位置吗?”
“不行!”
朱纳雍瞪了瞪眼睛。不知道位置,他要如何提亲?还是直接强娶?生米煮成熟饭后,谁理长辈答不答应!
“朱纳雍,你在想什么?你的表情看起来很阴险喔。”
他脑袋里冒出一大堆想法,虽然手段卑鄙了些,但每一个法子却都是快又有效,不费心不费力。皇室中人自然懂得使用一些阴谋诡计,去达成自己的愿望,哪怕强摘的瓜不甜,也要先把想吃的瓜抢来怀里,先拥有再说,甜不甜倒是次要。
“朱、纳、雍,说话!”江太夜双掌毫不客气地同时拍在他的颊上。
脸颊上传来的微疼感如同当头棒喝,把朱纳雍的思绪自暗处里拉出。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他总算强压下那些不光彩的念头。
就算留得住人,但留不住心,届时只让双方更加痛苦,那他……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朱纳雍甩了甩头,甩掉那些方便却卑鄙的方法的诱惑。他问:“如果本王去委托镖物呢?把那些聘金聘礼委托给山庄,指明送给庄主和长老,他们应该会收到东西吧?”
“照理说,会。山庄从没丢失过镖物。”
“只要庄主他们收下,就代表长辈们同意这桩婚事。”就算不收,也要派人或是庄主亲自把聘礼送还,到时他就能向对方晓义大义,并承诺八王府日后定会大力帮助不见山庄在江湖上的生意。
不,这冒险了些,还是直接在聘礼中附上赐婚的圣旨好了。这样最妥当!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江太夜搔了搔头。算算时间,不见山庄也该差人来寻她了。
“一点都不麻烦。”朱纳雍心意已决。“明日本王就让总管准备一下聘礼,同时派人打探该如何递送镖物。”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卧云院,齐砚带了几个大丫环把花厅布置完毕。
“净手,用膳。”
“好香唷。”江太夜着迷的闻了闻粥香。
朱纳雍瞅了瞅她沾尘的脸庞。“顺便给小姐擦脸。”
“吃完再擦。”她很饿了,吃饭比较重要。
“不行,弄干净了再吃。一脸脏兮兮的吃饭,生病了怎么办?”
“不会啦,我以前跑到树上掏鸟蛋烤来吃时,都比现在脏上三分,也没生病过。先吃。”江太夜吞了吞口水,自行拿起调羹要舀粥。
朱纳雍懒得跟她啰嗦,厉眼瞥向杏袖和翠袖。“动作快些。”
“是!”杏袖和翠袖拿着白巾,一人帮她擦手、一个帮她擦脸,伺时技巧性的挡在她前边,隔开她与食物。她们是王府的奴婢,当然得听王爷的话。
一旁的朱纳雍仔细地洗手擦脸,又快速地于屏风后换了外袍。
本来他应该到寝房里换,但怕她又趁机溜了,而那件沾了许多灰尘的外袍他实在不想再穿,于是折衷在屏风后更衣。
过了一会儿,朱纳雍恢复平日翩翩公子的模样后,才坐在桌前准备用膳,而江太夜此时已经在喝第二碗粥了。
为了找这只乱躲的野猴子,他也有两餐没吃了。
王府厨子熬粥的手艺堪称一流,米粒瞧来颗颗分明,一入口即如雪花般化开,直接喝也不怕噎住。五谷粥缤纷诱人、笋片粥清亲甘甜、鲍鱼粥香浓不腻,再加上几盘易消化的小菜,一盅鲈鱼鲜汤……江太夜吃得差点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等到江太夜想吃第六碗粥时,朱纳雍伸手制止。“吃太多了。”
杏袖添粥的动作停下。
“还油剩呀。”江太夜望了下桌上还剩四分之一的菜肴。
“你饿了几天,一下子吃太多,容易账得肚子疼,说不定还会闹胃疼。等过两个时辰,肚子饿了再吃。”
“我没那么娇贵。而且就算疼了,我也不怕。”江太夜摸摸肚子。七分饱,但是她还想吃,她觉得自己可以再吃下两碗粥。
“给小姐添小半碗的鱼汤,再剔一匙的鱼肉给她。就这样,别多了。”朱纳雍淡淡吩咐。
两人的生活习惯不同,这时候,人在屋檐下,就是得低头。
这里是王府,并非不见山庄,所以杏袖把好怕粥碗收起来,翠袖舀了鱼汤,再加些鱼肉,不多不少,加起来正是王爷吩咐的小半碗分量。
江太夜恋恋不舍的说道:“好吧。剩下的粥留着,我要把它们当消夜吃光。”她捧起汤碗,满足的将鱼汤喝下。这鱼汤真好喝,比实姐姐煮的还好喝。
“留着?”朱纳雍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瞥向侍立一旁的齐砚。
齐砚点头,收到王爷无言的吩咐:消夜的粥和炖汤当然是请厨子再做一桌新的来。
消夜的粥就熬翡翠小鱼粥,汤是姜丝羊肉,佐以数味药材慢火累炖,汤汁要熬成淡淡奶白色才行。江姑娘这几日没好吃没好睡的,天晓得她没睡在玲珑院,到底是躲在哪睡了。总之,王爷叮咛要调养一下江姑娘的身体,免得她被夜风凉了身体,日后落了什么病根。羊肉是温被食材,洛总管也把几项食补的温和药材分量抓好,就等着下锅炖汤了。
朱纳雍和江太夜吃饱后,桌上的碗盘撤下,换上两杯香茗,他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她捧着茶喝了几口,很快地眼皮就在打架,频频点头的困了。
“想睡?”他问。
“有些。”肚子饱了就想睡。这几日她睡得不怎么好,常常睡到一半就被人发现,火把亮光和人声喧哗惊醒了她,害得她赶紧跑来跑去的换地方睡。
“哼,睡在树杈上也不怕掉,届时摔傻了怎么办?”他赶去得太晚,只瞧见树下一个凹印,十之八九是她摔下树时弄出来的。
“屁股疼,头不疼。”她是屁股着地。
“现在还疼吗?”
“不太会了。现在想睡。”
朱纳雍本来有一肚子话想问,但瞧见她睡眼迷蒙的模样,也只好忍住。事情再急,也得先等她休息足了;而且和她玩了几天的捉迷藏,他就几天未曾合眼,一瞧见她,安心了,疲倦感顿时如潮水般袭来,他也累了。
只是……“你要去哪?”朱纳雍伸手拦住她的动作。
“回房睡觉。”她揉揉眼睛。
“真的只是睡觉?”朱纳雍的脸逼近她,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迹象。
“嗯,睡觉。”
几天前。他只是进去沐浴了下,半个时辰没盯着她,她就闹消失;今晚若是让她回房睡觉,几个时辰没盯着她,会不会明早婢女就跑到他面前嚷嚷,说棉被里是空的,人又不知去向了。
“本王陪你去玲珑院。”
“嗯。”江太夜渴睡的点头。不管她明天是否会闹出什么事,总之等睡起来再说。
朱纳雍还没想出什么看紧她的好方法,干脆边走边想,顺便盯着她。
这个有乱躲前科且武功只略逊他半筹的小娃儿,他现在可不敢掉以轻心。两人尚未踏出卧云院院门,就听见隔壁的玲珑壁的玲珑院传来几声轰然巨响。
“怎么了?”两人提起精神,运起轻功朝声音来源处奔去。
“发生什么事了?”朱纳雍眉头微皱的看着玲珑院的断垣残壁。
正确地说,只有江太夜之前住的那间寝房和旁边的花厅碎了一些家具、什物、连锦榻都被轰得破破烂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