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能够永远都叫我纳雍,无论何时何地,好吗?”他看着她,半晌,虔诚又认真的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那个轻若羽毛的吻,仿佛透过手掌,传递至她的心坎里,重重地碰撞到了什么东西,她觉得有一种热热的东西在胸口流动。这一个吻没有声音,可是她却有些明白他先前说的那个、那个心的语言……除了胸口发热,她觉得在他的注视之下,她的脸颊也越来越热了。
“好。纳雍,你也可以叫我太夜。呃,你很早就这样叫了。”
“太夜、太夜、太夜……”他就这样躺在她大腿上,深深凝视她低垂的脸庞,连声轻唤她的名。
一声声轻唤,一层层加深她脸上的红晕;一声声轻唤,一步步进驻她心底。
那天,朱纳雍睡了个舒服的好觉。
接连几日,朱纳雍的作息有些日夜颠倒。因为夜深人静时,他的睡觉良伴正在玲珑院里甜甜的梦周公,失眠的他索性处理起国舅的罪证。
他知道国舅的行事非属正派,只是没料到竟会污秽至此。
五年前,前吏部尚书齐令被揭发贪污索贿,因罪抄家,全家上下四十七口人,全上了刑场。洛总管暗地里查到的证据处处显示,吏部尚书只是代代罪羔羊,背后有更大的贪污黑手。根据可靠消息,齐尚书的一双子女仍在人世,只是隐姓埋名了。
国舅曾经奸污贞节寡妇,事后将之灭口,连其五岁稚子也不放过;还曾把良家妇女拘困多月,供其淫乐。这类奸污事便,竟多达二十一桩!
多年来,国舅府上强占民田多达数千顷地,使得许多家人忍气吞声的从自耕变成佃农,甚至因无田可耕,贫困得变成流民;以上虽皆用府上的门客、管事、亲戚名义侵占百姓良田,但其田地的收成多作为国舅府的平时用度,而且从来没上缴过赋税。
还有许多关于国舅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证人与证词,一桩桩在衙门里积压多年,没人敢办的案子……朱纳雍失眠的晚上就翻着那一张张令人愤怒的纸张,冷笑的思索着该如何除去这皇室毒瘤。当然,阅读那些黑暗的睡前读物,饱只能继续失眠下去。
夜晚忙碌,白天他当然要找机会补眠了。
一日。
“真舒服。”朱纳雍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咕哝声,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咪被人抚顺每一处体毛时所发出的那种享受声音。
江太夜坐在凉亭里,大腿上垫着薄被,双手灵巧有致地按揉他的头部、颈子、肩膀,细心地把他僵硬的肌肉缓缓揉开。
四面通风的凉亭放下了三面帘子挡日光,为顾及她的名节,接起一面帘子,表示他们这对孤男寡女并未处在什么暗室之中。
“你最近很累?”她边按摩边说。
“叫纳雍。”他嘴角愉悦听上扬。
“是。这位叫做纳雍的王爷,你最近很累?”
“还好。”
“哪儿好了?我瞧你这几日白天总要睡上一个半时辰,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情太过劳心劳力,连白天都觉得累了?”
“经常能看到你就不累了。”如果她能在晚上进入他的寝房相伴,那么他白天就不需要补眠了,毕竟凉亭和书房不及他的寝房舒适。
不过,朱纳雍唯一非礼过她的那次,是两人初次见面时,他误以为她是国舅送来的歌姬,因此手脚恣意了一些。自从他正视她的存在之后,举止之间对她极为守礼,未曾再做出任何放荡的调笑行为,虽然他心中很想对她那样做,但是不行,歌姬和妃子是不同的。顶多,他隔着衣袖牵起她的手腕;再多,就是躺在她大腿上睡觉。
没办法,他只要一失眠,心情就差。那个坏国舅不能让他这位王爷抄家、掉脑袋,所以就算心情差,他也不用太压抑自己。如果都不给他睡,难保他哪天怒从心中起,管他什么后果、什么天衣无缝的布局,直接奏禀陛下,看看谁比较倒霉。至少他没有罪证能让人抓。
江太夜愣了一会儿,眉眠微羞的说道:“贫嘴。”
“我终于明白为何昴星、骁将这么喜欢见到你了。”朱纳雍惬意地躺在她的大腿上。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甜得像蜜一样,“为何?”
“每次你瞧见它们,就先来一段心灵交流的摸摸拍拍。就像我,被你一双小手这样摸呀摸、揉呀揉,全身舒爽得有如置身仙境;揉到后来,我觉得自己的心就要被你揉成一江春水,畅畅快快的向东流了。”他握起她的一只手贴在脸颊上。
虽然听不懂他的一语双关,她却看性了他微带暧昧的神情,俏脸烧红。“你想太多了。”
“怎会。”
“很多人对于推拿都颇有一套,像白妞儿懂的就比我多,连我也喜欢让她推拿。京城里应该有很多高明的大夫,不然宫里也有太医。你若是喜欢按摩,可以找一些专精推拿的大夫来,天天给你按摩一次。届时,肩、背、四肢都能按摩得周身舒畅,舒通经脉活通血路。”
“一般的大夫不会满脸欣喜的摸着马儿,他们可能认为这会降低他们的身份。太医?哈!本王可不喜欢让太医近身。太医若是胆敢这样摸本王,我就命人拿棍子打出去。”不是谁来为他们按摩他都乐意接受的,他挑剔得咧。
“你喔,这德性。”她轻啐。
“怎么?哪儿不好啦?觉得我不好要说唷。”他扬了扬眉。
“说了你会改?”
朱纳雍想了下,诚实说道:“看是对谁。”对太医,他就不用客气了。对她,他会收敛几分;对皇帝,他会谨慎万分。
“好了,快睡吧。瞧你这几天脸上总带一丝青气,特别是眼眶那儿更明显。”
“会吗?我觉得还好啊。”
江太夜佯怒。“我觉得不好!”她拿起一旁的手巾,折了折,盖在他眼睛上。“睡觉。人不是铁打的,要办什么事、要说什么话,一切等休息够了再说。”
“盖住眼睛就瞧不见你了。”朱纳雍伸手想要掀掉洁白的手巾。
“别拿,这是给你遮光的,而且你闭上眼也瞧不见我。闭眼,睡觉。”江太夜打掉他的手,又拧了他的腰侧一把。
“哎唷。”朱纳雍的身体像虾子般弹了弹。她居然拧了一个王爷的腰?
又不是他的母妃,居然拧他的腰……其实他小时候母妃也没拧过他,都是手掌心挨板子,而且是宫里的老太监打的。
“哈哈哈。”朱纳雍抚了抚腰侧。他曾经瞧过王府管事的那个婆娘,追着小儿子子拧,那时他心中只觉得不成体统,要教训孩子,就把孩子叫到跟前,看是要罚跪、打板子、抄书、罚站都行,何必追追拧拧又骂又笑的;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她居然边骂边笑!民间百姓的感情果然是皇族中人无法了解的。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拧的一日,而且……他还颇乐的,真奇怪。
“还笑?快睡!”江太夜伸手又拧了他一下。
“好好好,我睡。别拧了,再拧下去我就睡不着了。”他肯定会大笑不止。
“瞧你笑的……”看见他的一只手一直捂着腰侧。“我没拧很大力呀。”她伸手去帮他揉揉,怕真的拧痛了他。
朱纳雍感到一股温暖、宜人的淡香靠近了些。她身上的香味极淡,通常要贴得很近才能闻到,连他枕在她大腿上,那股香味也只是若有似无的飘在鼻间。现在他却能够清楚闻到这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