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失败了吧?”
蚩留迟疑片刻,点头。“眼下是失败了。但那本《长生咒》定有其功效,只是不知是如何功效,我说过我摸过那本书,书封书页纸张都十分古老,不是四国主产的纸质,大神官要崔舜华将那几页所有的咒文细细阳刻在木上,让我们摸熟后才能留在她身上。她刻至木头上后,就将那本册子火烧了。”
舜华讶然。这崔舜华未免贪心过头了,居然只想她一人长生不死。
蚩留摊开拿出的纸张,面朝向她。“絮氏舜华,请在此看清楚,此物是我靠记忆绘出,看完后定要烧掉。你仔细看看,与你右臂上的伤纹可有雷同?”
那是什么啊?舜华见那密密麻麻的咒,像是自天空往下看的蓬勃生机开枝大树连连串,根本不是世间文字,眼前这人居然能一一绘出,真真了不起了。她连忙拆开右边伤布,上头有淡疤,她睁大眼睛来回比着。
她臂上刀痕不算,另有大块擦伤面积,细密的小疤交错着……她一会儿喜又一会儿愁。“好像不是,又好像是……应该是伤疤吧。”她说服自己。
“会让我信这是一本古老而特别的册子,是因为一个字。”蚩留忽道。
“咦?”她嘴里应着,目波还来回对着。愈看愈不像……愈看愈不像……
“徐。”
“什么?”她回过神,看向蚩留。
他轻声道:“书背后有个隐形的凹刻字,徐。”
她闻言,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金刀皇后徐达的,我不知道。但,不会是西玄徐家的。舜华小姐,请朝我伸出你的手。”
她不变应万变,乖顺地伸出手。他收起那纸,抓住她的手腕。她讶道:“你不是不能让女子碰?”
“尽量少碰,又不是不能碰。”他笑。
“……”尉迟家出来的,她想她还是要习惯尉迟哥,眼前这人就免了吧。
他以食指在她掌心上写了一个字。
她震住。
“只有我摸到。大神官没有摸书背,字刻极小,就在徐字上面。”
北。
北徐麽?舜华撇开头,看着一地青青黄黄的落叶。只有絮氏知道的姓氏,不敢言明的姓氏,一旦说破了,那罪孽就会死死地成为他们的枷锁,让他们再见不到天日。
就连现在,她都不敢跟这个帮助她的人说,书上刻着北徐,约莫此物就是絮氏的了。
因为絮氏本姓徐,因为絮氏位居大陆之北,四姓一家亲,何必要说破?即使五百年前一家亲又如何?早各为其主了,这种举动分明是有意害死在北瑭的絮氏,让当年的康宁帝失去其它三国比不上的战事及时金援。
絮氏是有罪的,罪在没有能力让多疑的皇帝信他们。
亲亲爹爹临终前告诉她,至死也不要承认这个姓。这个姓,是絮氏的荣耀,但絮氏舜华没有能力承担说出这个姓所带来的后果。
他宁愿他的女儿就这么快乐地在白起庇护下过一生,也不妄想重振絮氏,大声说出徐姓来!
就让徐姓在北瑭烟消云散,让北徐所有的人下地府后,好好与康宁帝对质,讨个公道。
“你爹没有提过这本书麽?”他问。
“……这本书不是絮氏的。”
他点头,配合道:“要是絮氏的就好了。如果是絮氏,那在我不承认我与大神官失误,而这本书又假设是真的情况下,也许这长生咒只为絮氏所有,替絮氏换上一次命,其他人无法用。”
舜华猛然抬头。
“我听说絮氏有一报还一报的诅咒,偏生这么巧,长生咒居然落在崔舜华手上,她没有心害你,也许这长生咒根本不会出现。”他道。
“……蚩留大人把此事说得很玄妙乎。”
他笑出声,颊面居然有明显的酒窝。他道:
“舜华小姐,眼前玄妙的人儿对我说此事很玄妙,真真好笑。”
舜华闻言,脸红了红。
第九章(2)
蚩留又道:
“西玄鬼神之女徐达拿起大魏金刀,成了金刀皇后。神秘的金刀出处不可考,却被徐达轻易举起;《长生咒》的出处不可考,却是属于北徐的东西,若然遇上北徐的人,我真想问问,这些东西他们究竟如何得到?难道四国中,只有徐姓才有资格得到这些神物?北瑭的神官是否远不及创造这些神物的……神人?”
“……蚩留大人,我想,就算你遇上北徐的后人,她也无法替你解迷。年代太久远了,她一世受人庇护,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这些多余的事,又怎会知道这些东西出自何处?”
他面色微有遗憾,似在说他要早生几百年就好了。最后,他道:
“舜华小姐莫过担心。絮氏一代以你为结束,絮氏选择你做结束,必有用意。”
这真是安慰人的好法子,舜华想着。这个人也算不错,不言明絮氏结束主因在她的没用,反而暗示由她开启另一道路。
“何况,絮氏一族经历数百年北瑭皇室的盯梢,皇室中人怎可能胆怯到无人敢施计暗害絮氏呢?必定有絮氏有沉默中遭害,这才造成絮氏人数一日比一日少,但你可曾听闻那此人如你一般结果?依我想见,也许长生咒让最后一人絮氏舜华所用,一报还一报也只能由絮氏舜华所用,其他絮氏之辈不能用,换句话说,舜华小姐你必是特殊之辈……”
舜华微地张大眼,看着他口沫横飞。现在是怎样?这人走火入魔了吗?怎么开始把她拱成女神了,再下来她可以坐着莲花台升天了吧?
蚩留滔滔不绝说了半天,说到最后,下了一句绝句:
“我瞧,放眼北瑭,怕也只有尉迟当家配得上舜华小姐了。”
“……”舜华见他拭拭嘴角,似是说得太多疲累万分,不由得撇开目光,觜掩不住笑意来。搞了半天……原来不是走火入魔。这人,太年轻,不知道要如何讨好她这才笨拙的吹棒一堆,所幸,她也不知道嫂叔关系如何培养,就让他讲好了。她捂着嘴好想大笑出声,忽见白起匆匆院子。
白起一见到她在,也是一怔。“崔当家,你也在?”
蚩留偏头聆听来人声音。“你是……?”
“在下白府白起。”
“白起?名门富户白起,家有絮氏之女。”蚩留颇觉疑惑,但没有往崔舜华那方向回头。“何事?”
白起又看她一眼,舜华故作不知,负手东张西望,死皮赖脸不打算离开。开玩笑,她在场,蚩留要说溜嘴,依她绣功还可以补补破网。
“崔当家特来见神官大人?”
“唔,求求长生道喽。你不是抱柳小姐回府了吗?怎么去而复返?”
“我中途听见神官大人会在今日到天宁寺,便转回想请大人做件小事。”
“白少与尉迟当家是友非敌,蚩留能帮必是尽力而为。”蚩留微笑。
白起听闻尉迟恭之名,近日对他十分不满,但他忍气吞声,自袖间暗袋掏出一物。他道:“此物本受住持加持,但远远不及神官大人功力,白起想请大人能赐些神力在上头。”
蚩留伸手轻轻一碰。“香囊?”
“正是。”
在旁边的舜华闻了闻,微笑:“白起,你果然将我给你的配方做成香囊啊。”她记得很清楚,这配方是她建议送给柳家千金的那份。
蚩留往崔舜华方向说道:“舜华小姐,还有问题麽?”
“没,多谢大人开解。”舜华笑道:“大人尽管去忙。”
蚩留应声,与白起走到院门口子,他又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