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是……”温琬如停顿片刻,神情略显惆怅。
她和那男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如果能向旁人说明,当初她也就不用刻意隐瞒有交往对象的事实。
他虽然未婚,但也不曾想过跟她结婚,她对他而言,连女友都算不上,只是她单方面的痴恋,这种事要她如何说得出口?
“我不是他的理想对象,是我强求他跟我在一起,所以不能再拿孩子逼他娶我。我能说的就那么多,你别再追问了。”
幸乐辰望着这在家族里因文静娴淑而备受长辈赞誉的小表妹,几乎可以想象当她未婚生子的事一传开,会引起多大风波。
不过,也正因为明白她的性情,更能体会她做这种诀定,承受了多大压力。
“好,我不追问。但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了,独自扶养孩子长大的辛苦、受人指指点点的异样眼光,你确定自己能承受?日后当你再遇上喜欢的对象,孩子也可能成为对方无法接受你的原因,这一点你也想清楚了?”
温琬如点点头。“刚刚坐在这里,我已经想了很多,无论多辛苦,我都要保住这个孩子,做多大牺牲都无所谓,我一定要生下他。”
“那就生吧!”
温琬如十分讶异。
“我看得出来,你很想要这个孩子。”他疼宠地摸摸她的头。“不用担心,我爸妈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如果你不打算回老家,要继续留在台中上班,就算你不说,我妈也一定会把小孩抱去带。等小孩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就送到我那里,免付费,还有我这个园长亲自照顾。你看你,负责生就好,多幸福?放宽心,孩子没有爸爸,还有我这个表舅帮忙照顾,别再露出一张苦瓜脸。”
符以琳不说话,静静在一旁听着他说,唇间微微弯起一抹笑。
这么温柔善良的男人,或许是世上硕果仅存的吧?
她在心底为幸乐辰下了句评语。
无论遇上了多么令人慌乱、不知所措的事,只要看着他宽容的笑容、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心情自然而然就沈淀下来,原本觉得严重得不得了的事,好像也变得没什么了。
这男人就是具有这样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信赖他、倚靠他。
他是个宽阔港湾,让人渴望在他的怀中停泊、获得安定,连她这种自认为不结婚、不依附男人,也能靠自己活得多姿多采的女人,都忍不住想依赖他。
所以她想不透,怎么会有女人舍得抛弃他、伤害他?
能被这样温柔体贴的男人深深爱着,必定是很幸福的事,如果幸乐辰爱的是她,她绝对不会背弃——我想到哪里去了!
她咬咬唇,止住自己对他莫名蔓延的好感。
幸乐辰说过,从以前就把她当成妹妹照顾,现在对她的好应该也只是出于“兄妹之情”,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哥……”
温琬如惶惶不安的一颗心,因为表哥的一番话终于安定,自从知道怀孕消息后始终紧绷的情绪一放松,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别哭了,不是叫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吗?那么爱哭怎么当妈妈……”
幸乐辰忙着安抚表妹,不知道身旁的女人望着他的眼神,已渐渐染上爱意……
***
晚上八点多了。
符以琳低头看了眼手表,捏了捏略微酸痛的颈肩,拎着皮包走出办公室。
今天中午一起用餐时,她已经告诉幸乐辰晚上安排了剖腹产手术,请他帮忙带肖龙去吃晚餐,这时间,那两个人应该已经吃完饭、回到家了吧?
想起在家里等她的两个男人,符以琳唇畔悄悄浮上一抹笑意。
和幸家兄弟重逢,是她回台湾以后最幸运的一件事。在工作上,有幸悦时多少帮忙,在家庭上,有幸乐辰帮忙照顾孩子,早、晚有他看着肖龙,她再放心不过,工作起来更无后顾之忧。
他喜欢肖龙,肖龙也喜欢这个干爹,两人还有弹琴的共同兴趣,结果儿子连保母都不让她请,只要干爹陪,感情好到有时连她这个亲妈都会吃昧。
可是……让儿子那么依赖一个外人,好吗?
她咬咬唇,愉悦的表情清霎时染上淡淡的忧愁。
中午听了幸乐辰和他表妹的谈话,让她更加体认到他的好并不只专属于他们母子,但她似乎太过贪恋他的温柔体贴,他当她是妹妹,而她真的也单纯当他是个哥哥吗?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她……好像对他有了心动的感觉。
“符医师!”
突然,有人出声唤她,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程医师?”
她回头一看,笑得有些勉强,因为来者不是别人,而是这星期以来忽然对她发动猛烈追求攻势的程子强。
程子强是牙科主任,也是副院长的儿子,年轻有为,又长得玉树临风,是院里不少护士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符以琳怎么也想不透,这样的男人为什么偏偏看中她这个单亲妈妈?
出身医师世家的良好家世,再加上他本身的优异条件,换作是别人受到他的追求,或许会受宠若惊,立刻答应交往,可惜,她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么巧,你也正要回去吧!我开车送你。”程子强对她一笑,摆出十足诚意。
“不顺路吧?”她记得他家跟她是反方向。
“没关系,反正还早,就当是兜风吧。”
“这样太麻烦你了,反正还早,我搭公交车回去就可以。”她以他的话回绝他。
“一点也不麻烦。”程子强锲而不舍地说服。“往你家的方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我们还可以顺道一起去吃晚餐。”
“不好意思,今晚我已经有约了。”她扯了个小谎好摆脱他,故意指指表,说:“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一步,再见!”
不给他任何挽留的机会,她说完立刻加快脚步离开,把错愕的他留在原地。
***
也许,她真是脑子坏了。
那么优秀的对象被她视为洪水猛兽,一心只想摆脱他的追求,她也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单身了那么多年,追求她的男人并不少,可是她不曾为谁动心过。
一开始是忙着拚事业、照顾孩子,连约会的时间也挤不出来,不管谁的追求都拒绝,后来工作稳定,孩子懂事不需要操心,她也依旧没有跟男人交往的意思。
以为自己是对感情看得淡薄,或许再好的对象也难打动她,她也不以为意,把全副心思放在宝贝儿子身上,日子过得充实快活。
直到今天中午,她忽然察觉自己对幸乐辰仪乎有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特殊感觉,恍然领悟了一件事——其实,或许自己并非冷了,只是一直没有遇见能挑动她心弦的对象。
可惜,他只当她是朋友、是妹妹……
叹口气,她不再多想,坐上公交车,开始翻阅请同事帮忙索取的新车DM,毕竟丝偶尔还得深夜应诊,搭出租车实回太花时间,也有点危险,身为肖龙唯一的亲人,她必须珍重自己,绝不能让孩子尝到她当年成为孤女所受的苦?
***
二十分钟后,她拖着疲惫的脚步抵达家门,抬头望着屋内透出的温暖灯光,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进入屋内,难得地没在客斤看见幸乐辰和她儿子的踪影,倒是从儿童房不断传来寒寒牢牢的声音。
放下皮包、脱下外套,符以琳走到房门口,那两个大小男人正专心一意地在组装不晓得哪来的模型飞机,连她都站在这里了还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