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来到艾府好几日了,官银朵完全照着艾辰的喜好在生活着。
每天,她都在夜里溜到艾辰房里,然后清晨时在艾辰的床上醒来。但是,她却从来没有一天跟艾辰在床上碰到面,她从来不知道他每天多早就出门了。
接下来,她的一天就从杜鹃为她打扮开始……
艾辰会吩咐杜鹃将她打扮成他想要看见的样子,然后,她就带着一身华丽奇特的打扮枯坐着等艾辰回来。
有时候艾辰回来了,也不一定有空陪她说话,总是要听艾府里好几个账房向他呈报帐,而即使有时间与她独处了,也多半是两人沉寂地对坐,她若话说得多了,他就会嫌烦。
她发现艾辰真的不爱说话,尤其和自己有关的事他都绝口不提,只有库房里的那些收藏品才能打开他的话匣子。大部分的时间,艾辰都要她静静地坐着,而他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什么话也不
她摸不透艾辰的性情,从他对待库房里那些收藏品的珍视态度看来,他简直恋物成痴。
但,他对身边的人却总是冷冷淡淡的,就连最亲近他的通伯和孟杰,也不见他对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温情。
为什么他对人所付出的感情,远远及不上库房里那些珍宝的万分之一?
偶尔,她觉得气闷时,杜鹃会陪着她到后花园走走逛逛,但只要看见艾辰的姐姐们,杜鹃就会拉着她躲得远远的。
这样的日子看似平静,但是和艾辰之间却有道跨不过去的距离。虽然杜鹃说艾辰曾经偷吻过她,但接下来和他的每一次相处,他却连她的指尖都没有再触碰过,甚至也不再要她脱光了衣服任他瞧了。
她不喜欢这种似有若无的距离,每一次和艾辰独处,她对他的好奇就会多一分,她想要更接近艾辰的想法就愈强烈。
这天,艾辰一回房,才刚坐下,她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库房走。
“你要做什么?”若是以前,艾辰绝对不喜欢这样的接触,但是现在他却任由她一路拉着进库房。
“我有事想要问你。”她微笑对他说。
艾辰狐疑地跟着她走进库房,看见青铜方壶已经从架上被拿了下来,摆在圆桌上。
“告诉我,这个是什么?”官银朵来到圆桌前坐下,表情极其认真地指着青铜方壶问道。
“你为什么想知道?”他讶异地在她身旁坐下。
“因为我想弄清楚你每件收藏品的来历。”她看着他,清清楚楚地说。
“为什么?”他奇怪地挑眉,专注地盯着她看。
“因为……我想明白你喜欢上它们的原因是什么?等我了解了以后,就可以跟你有话谈了。”为了他可以温柔地对她微笑,为了他可以轻柔低沉地对她说故事,她决定不去害怕、不去讨厌他喜欢的东西。
艾辰愕然地凝视着她,心口一阵悸动。
“为什么先挑这一件问?”他把注意力从她绝美的笑靥拉到面前的青铜方壶上。
“因为这个东西看起来比较不容易摔破,我怕不小心碰坏了那些易碎品,你会饶不了我。”她耸肩笑了笑。
艾辰的嘴角漾起隐忍不住的笑意。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能逗他发笑?
“这是青铜器,是春秋时代的礼器”他的指尖温柔地触摸着通体锈色纯青、苍翠斑驳的方壶。
“礼器?是做什么用的?”她神情认真,像个乖巧的学生。
“祭祀用的。”他伸手指着壶底,对她说。“你看这里,有两条咋舌龙驮着这个方壶,再看壶盖,上面是莲花,莲瓣中间立着一只鹤,展翅欲飞,这件青铜器非常古朴典雅,不失庄重肃穆。”
果然,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让他滔滔不绝地对她说话,也才能听见他的轻言细语。
“这件青铜方壶是你花多少钱买的?”官银朵的双手撑着下颚,听得出神。
“王千两银子。”
“好便宜”她微愕。
“你的口气太大了吧?”他睨她一眼。
“我是说跟我比。”她格格轻笑。
艾辰笑了。“如果要跟你比,这里每件东西都很便宜。”
银朵的唇角带着点微醺的笑意,和艾辰对谈的感觉愈来愈轻松自在了,她情不自禁地靠他更近一些,贪心地想跟他多聊一些。只要与他有关的任何事情,她都想知道。
“这是你在哪里买来的?”她顺着话题往下说。
“我去河南的时候买的,本来也许不用五千两就能买到,不过有个古物商早我一步,只隔一天,转手卖给我时就多了两千两。”他轻松地笑说。
“这也太狠了点!”她好喜欢跟他这样家常的对话。
“没有点小奸小恶,怎么能有钱?”他挑眉笑道。
官银朵忍着笑,点点头,指着他说:“所以你是大奸商!”
艾辰深深地注视着她,欲言又止。
被他这样盯着瞧,官银朵怔住了,不知怎么地,脑中忽然浮起杜鹃说艾辰偷吻她的画面,突然一颗心怦怦乱跳了起来。她不禁暗暗期待,艾辰会不会在她清醒的时候吻她?
“你在想什么?”他奇怪地盯着她脸上古怪又兴奋的表情。
“没有。”她尴尬得红了脸,怎么好意思对他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那你在想什么?”换她问。
“我在想……”他垂眸,淡淡一笑。“黄河发大水,我明日要离开芜蓉镇一趟,到沿岸各省的粮仓调粮赈济灾民。”
“明日?”她吃了一惊。“那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也许十天,也许半个月。”以往离开家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这一回却有了不舍的情绪,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原来你是要去调粮赈济灾民,难怪我刚刚说你是大奸商时,你心里不高兴了,真是对不起。”她诚恳地向他道歉,原来他真是一个很有善心的人。
艾辰看见她好无辜的眼神,忽然有股想要把她揽抱入怀的冲动。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就好像他无法解释那一天的早晨,为何会忽然失去克制地吻她?
本来,他只是看上她的绝色,只想收藏她的美,就像收藏其它的珍宝那样单纯。
他始终认为,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东西,才能永远的收藏,永远的保有。但,他忽略了官银朵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女人。
就算他刻意不去触碰她,不去感受她的体温,但他还是渐渐地发现她鲜明的性情完全不同于他生活周遭的女人们,她单纯的热情,勾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你又在想什么?”她小心翼翼地瞅着他。
“没什么。”他站起身,甩掉绮念,把青铜器壶摆回架上。
“你要去的地方会有危险吗?”她也跟着起身,紧跟在他身后。
“不知道。”因为她跟自己太紧,所以他一转过身就撞上了她,她被撞得后退一步,不小心碰到身后的架子,架上的一尊陶桶摇晃了一下,差点掉下来。
“小心!”两个人惊慌地同时伸手去扶,等扶稳了之后,官银朵才发现自己的脸几乎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紧张得动也不动,一心等待着,期盼他就这样顺势将她抱进怀中。
但是艾辰并没有这么做。他向来不习惯与人肢体碰触,所以响应她的,只是他转过身的背景。
“要不要听这尊陶桶的故事?”艾辰顺手取下那尊差点摔下来的陶桶,捧在掌心上把玩,刻意忽视内心的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