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锁上了心,别离了魂,空留一具躯壳而已,活著不过是数云等死,冷寂岁月。
生何欢,死何惧,一场人生罢了。
「愚儿,待会见了王爷别多话,少语少是非,懂吗?」他怎么看都觉得她丑不可言。
「是,春管家。」她不卑不倨地侧点著头,态度不似卑下奴仆。
「你不要以为有云贵妃当靠山就天下太平,王府是王爷在当家,若他一发火要了你的命,没人敢为你申冤,你要好自为之。」
「是。」皇亲国戚不都是如此,岂有例外!
还未见著面,她已先下了评注。
「王爷脾气不好,说话要斟酌再三才出口,要顺著他别杵逆,王爷对女人的评价向来不高,忍忍就没事了。」
可别出了乱子,让他难向云贵妃交代。
「嗯。」
「你最好别抬头见人,王爷是尊贵之人受不得惊吓,你自己的丑样自已清楚,不要怪我言词刻薄……」
他唠唠叨叨的批评她的容颜,柳未央闷不吭气地任由他数落,倒是有人等得不耐烦地低声一吼。
「你说够了没?你到底是贬她还是在羞辱本王无能,连个丑妇都承受不起?」秦乱雨咆哮道。
「老奴知罪,老奴笨拙。」春管家赶紧噤声地带柳未央入花厅。
一盏茶,几盘点心上了桌,三双探索的黑瞳直视低垂螓首的柳未央,各持疑惑地兜著心,她绝不是一般卑微的婢女,步履太镇定,不见轻浮畏意。
落落大方的举止应受过良好教养,气息吞吐有律,尽管刻意收敛外放光华,但珠玉之彩仍微透,给人一种心动之悸。
「把头抬起来。」
柳未央轻吐冷语,「奴婢面丑,怕吓著了各位爷。」
「抬、头!」
不容违逆的冷沉嗓音一起,她缓缓地抬起头,长睫低垂地盖住明眸之美。
「喝!的确是张『不凡』面容,咱们多事了。」段玉稍轻佻的一笑搭上秦乱雨的肩说。
他狂佞一挥。「不见得。」
「小心点,别打伤我的俊容,天下美女会撕了你的骨肉。」他适时地躲开,免受皮肉之痛。
「肤浅的皮相,毁了它,可救无知蠢女。」秦乱雨心有点慌,他发现自己无法从柳未央的丑陋面孔上移开视线。
反之,他竟反常地为她脸上的疤痕心痛不已,恨不得杀了毁害她的人。
初见的骇意逐渐消退,她并不若外表所表现的狞丑不堪,不特意去注视横亘右脸凸出的肉疤,她有著惊世之美,让人想捧在手心呵护。
「你叫杨愚儿?」
「是的,王爷。」她不卑不亢的回答。
「几岁了?」他忍住想去抚触她脸颊的冲动。
「十九。」
「许了人家没有?」
她眉头微微一颦。「王爷别开奴婢玩笑,奴婢的丑容谁敢夜不惊?」
「回答本王的问题。」他蛮横地要求一个答案。
「没有。」她的心不安地鼓噪著。
「好,本王要了。」
「什么?!」柳未央惊愕地睁大翦翦水眸,刹那的美由眼瞳中射出,当场有两道抽气的声音响起。
段玉稍手中的碧血短刃滑落地面,文人风骨的应晓生折断了造价不赀的羽扇,心口一抽地望著那滢滢清瞳,谁说她不美?!
就在那掀睫间,她掳获了三颗非凡男子的心。
「本王要纳你为妾。」眼一沉,秦乱雨先一步地揽住她的腰。
手一碰触,瞬间的柔感软化了他嘴角的刚硬,自然而然的浮现温柔笑波。
她是他的。
「不。」她可以一掌击裂他的心脉,可是此刻的她是「平凡女子」,不该识武。
「不?!」他不接受拒绝地拥紧她。「本王就是要你,你没得选择。」
「我很丑。」他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她毁得还不够彻底吗?
他低头吻上她的疤。「你很美,我看见了。」用他的心。
「不,奴婢配不上王爷。」她冷静地吐著兰芷香语,企图逃脱这团混乱。
这是怎么一回事?戏弄吗?
「配得上,我要你;配不上,我也要你,你今生只能是我一人所有。」他狂妄地下著宣言。
「王爷不怕旁人笑话你纳丑妾?」她的心起了颤意,怕沦陷。
他邪肆地一笑。「谁敢笑我?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临淄王爷。」
「你……妻未娶先纳妾,长平公主不会谅解王爷的作法。」她必须找著挡心墙。
「一个真公主我都不放在眼里,西贝货又奈我何?不如你来当我的正妃。」嗯!不错的主意。
他……他太蔑视王家礼仪。「奴婢当不来千古罪人,王爷请三思。」
「愚儿爱妃,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他两眼一觑,笑得令人发麻。
爱妃两字让柳未央心生警惕,她眼神一闪地假装双腿发软一滑,趁他弯身一扶之际退後五步,快得教人眼花。
愚者不贪富贵、不恋荣华,安全的庇护所一旦出现了裂痕,危险将随之而至,她必须潜潭出海,溯溪而东流,不教寒冬冰冻了潭心。
先决的一点,接仲儿出宫。
「过来。」
「不。」
「别让我说第二遍,愚儿。」秦乱雨阴鸷地狠瞪著她,手臂往前一伸。
「爷与婢不该成双,没人会赞同此荒谬婚事。」她坚不上前。
「谁敢反对?」他冷厉的一喊。
「我。」
不约而同的两道男音同时逼近,一右一左的站在他面前。
「你们想跟我抢她?!」段玉稍和应晓生相视一凝。
「美人多娇,君子惜之。」
「卷中黄金屋,只求一白梅。」
第三章
三人对峙,暗潮汹涌。
多年情谊可能败於世人视为丑女之手,可叹、可悲、可笑!
秦乱雨的狂佞邪性,段玉稍的风流潇洒,应晓生的温尔卓越,三个男人三种令女人爱恋万分的超凡极品,却为同一个女人心动。
他们看透她眼底的灵性,捕抓到凡夫不识的美丽,她是个能让百花憔悴的绝世佳人,谁都不愿放手。
一声猫似的呻吟声引起柳未央的注意,她定神一瞧,竟是……
「杏花儿,你不舒服吗?」她本能地伸手按住她腕间脉门。
「痛……」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狮子吼?你们居然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质女流使出狮子吼--」她忘了身分地朝三人大叫。
三人微愣了一会儿,表情古怪地盯著她,似乎要研究她是何许人也,为何会得知武林几近失传的狮子吼?
「你是谁?」神情犀利的秦乱雨走到她跟前蹲下,手指似抚似刮地扣住她的下颚。
她身子一僵,镇定的垂下眼。「启禀王爷,奴婢是杨愚儿。」
「或许你连名字都是欺瞒。」他愤怒的说,眼与眉都染上戾色。
「奴婢不敢。」她不卑不亢的语气等於在点燃他蕴含腹内的怒火。
「看著我。」她不驯地扬睫一掀,难掩的光芒冲击著他平静的心湖。
「她对你而言很重要?」柳未央静默不答,她可以加以否认不受人掌控,但是不懂心机的杏花儿会因为她的违心话而受伤,让无形的言刃所伤。
「她的五脏六腑已被我的狮子吼震移了位,你想救她吧?」他胸有成竹的朝她一笑。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不会用卑鄙的手段逼使微不足道的小婢屈服才是。」她暗喻地说。
复杂的神色升上秦乱雨的眼底。「你很聪明,不过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也许我能救她呢?」医谷传人的她能轻易治疗狮子吼,只是她不能自曝身分。
「除非你有相当深厚的内功修为以及过人的医术。」他注视著她微妙的波动,似在压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