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双手稳稳地环抱她的腰,指尖温暖而多情,将她远颺的缈缈幽思拉了回来。
她的苦涩和哀伤,他懂。
「那就再死一次呀!本公主不准你活。」她将半截的匕首往地上一扔。
没料到她会武功,不然现在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够了吧!郑丹翎,本王已容忍你太多了。」他是气愚儿凡事都往肚里吞,不肯让他分担,但也不许旁人欺她。
「是我受了莫大委屈,你该给我一个交代。」为何她总是退让的一方。
「本王会上临安请皇上撤了这件婚事,另配良婿予你,我不适合你。」他够忍让了吧!
她噙著泪抽噎道:「你还是打算拒绝指婚。」
「我本来就不想娶你,是懒得和皇上周旋才一直拖延著。」就算要拿刀逼皇上收回成命,他也会冒大不韪去做。
「你好,你很好,无视本公主的多年情意,让人不得不恨你。」
她眼底闪过一抹狡色,随即夺过侍卫的剑往自己的臂上一划,登时喷洒的血令人怵目惊心,剑上的红液滴向地面。
「公主--」
众人的惊呼声换来她冷冷一笑。「这一剑是还你的情,从此尔後,我长平公主再也不爱你秦乱雨。」
秦乱雨不语,视若无睹。
「好,你够冷血,我服了你。」她悄然地在剑上抹上一层透明白青。「来人呀!咱们启驾回宫。」
「是。」
一行人簇拥著她走过柳未央面前时,她倏地举剑要刺向冷然面容,就在众人以为她伤的是情敌时,她的手腕忽地一转,刺入侧身欲护的秦乱雨上臂,而後被他一掌击了出去。
「有毒。」
眼尖的柳未央立即点了他手臂上的三大穴,抑制毒性蔓延。
内腑重创的郑丹翎哈哈大笑的吐了一口血。「没有用的,他中得是……大内药师提炼的鬼见愁,一见血就……无药可救。」
她又呕了一口血。
「胡说,快把解药拿出来,不然我管你是真公主假公主,就算大理会和朝廷翻脸,我也饶不了你。」
「哈……段玉稍,你尽管威胁吧!除非他愿意娶我并杀了那个丑女,否则他就得死。」
「办不到。」秦乱雨冷冷的说:「玉稍,别求她,我死也不要她。」
「秦乱雨,你真不怕死?」
他脸色泛黑地鄙夷一视。「若真娶妻如你,我生不如死。」
「好……好个生不如死,本公主会来……踩你的坟,鞭你的碑……」死人谁也得不到。
郑丹翎大笑著,由侍卫及喜儿扶出临淄王府,可一出门,人便昏了过去。
「怎么办?鬼见愁的毒阴狠无比,子乱的身体能撑多久?」段玉稍焦急的走来走去。
「只要你……不抢我的女人,我会长命……百岁。」秦乱雨整条手臂都黑了,犹勉强撑著一口气。
「不抢不抢,都是你的……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我玩笑。」真不该为他担心。
他无力地举起手又放下。「愚……愚儿是我的,我做鬼也不……放手。」
「你……我真服了你,临死还顽固得要命。」只要秦乱雨没事,他一定放弃对她的疑恋。
他自命多情,却比不上好友这种不要命的爱法,只好心悦诚服的认输。
「愚儿……」他口中念著心上人的名字。
柳未央心乱如麻地走过来,将手覆在他的掌心上。
「愚儿,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我死了,把我给火……火化了,然後带著我的……骨灰,不管你走到哪……永远不要离……离弃我……」
「子乱--」两行清泪流下她的粉腮,这样的男子她能不爱吗?
「答应我。」他用力地挤出声音。
「我……」她犹豫著。
应晓生在她头顶上叹息。「杨姑娘,不,或许我该称呼你一声柳姑娘,柳未央。」
「你……你知道?」她惊愕不已。
「身为医谷唯一的传人,鬼见愁这种毒不难解吧?」他赌对了一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杨愚儿,柳未央是谁?医谷在什么地方?我全然不知。」她惶然的撇清,不愿旧事重演。
「别逼她……百谱,她是我的……愚儿……」爱她就是宠溺她到底。
「子乱,你不希望我是柳未央吗?她可以救你的命。」为什么到了生死关头,他还能纵容她的任性?
他温柔地望著她。「你不救我一定有……你的苦衷,我要你……快乐……」
「傻瓜。」她泪如雨下,湿了两人交握的手。
「不许哭,我爱看你的笑……我好爱你……好爱你……爱你……」爱到不想死,要与她天长地久。
「子乱--」
柳未央吸了一口气,抹掉眼中的泪。
「我曾经立过誓,绝不医治我亲人以外的人,否则必遭五雷轰顶,死无全尸地任由野狗拖食,魂魄飘流五界中不得所终……」
「愚儿--」
她捂著他的嘴。「可是我爱你,我愿意破誓,即使他日你负了我。」
秦乱雨虚弱的拉开她的手。「我……我不要你救,除非……你答应……嫁我为妻……」丈夫是亲人之一吧!他要用大红花轿迎她入门,绝不委屈她为妾。
「子乱,你趁火打劫。」她笑中含泪地取出先人留下的一袋银针。
「只劫你的……心。」
第九章
「我的翎儿呀!怎么伤得那么重,是哪个混蛋敢伤我郑国丈的女儿?」
郑国丈老泪纵横,哭得好不伤心地望著床上已然失去血色的么女,痛心疾首地要找出罪魁祸首为女儿报仇。
宫里的太医来来去去不下十数位,每个人的说法都一样,说她筋脉震移了位,五脏六腑也积了血,要好也很难完全康复。
更糟得是积血好化,脉络难移,一不小心四肢俱废再也离不开床,一辈子当个废人任人喂食,直至死亡。
他辛辛苦苦养大个女儿,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揣在怀里怕热著,捧在手心怕冷著,呵宠著指望她像仪娘般争气,能嫁个好夫婿好让他在朝中坐大势力。
谁知十八年的养育全白费了,堪不破情关的女儿毁了他的精心布置,一夕成空。
幸好,他还有个善於计谋的女儿,在後宫为他帮衬著。
「喜儿你说,翎儿何人所伤?」他要将那人千刀万刚,剁成肉泥。
喜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唇齿打颤地说:「启禀老爷,是……临淄王爷。」
「什么,他敢伤我娇儿?」王爷了不起吗?他的女婿可是皇上。
「是……是公主先伤王爷,王爷才打伤公主。」她都快吓坏了。
公主平时虽然刁蛮残忍,可是她非常怕痛、怕见血,居然赌气地划伤手臂又杀人,真是教人意外的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敢自作主张滞留王府,和其他人商量後,便决定尽快把公主送回临安,沿路虽有大夫随侍,但她仍担心公主会撑不住,因为她实在伤得太重。
幸好一路上都未有突发状况,得以顺利地把主子送回来,免去杖鞭至死的刑罚。
「王爷皮厚肉粗能受什么伤?他这一掌可会要了我娇儿的命。」他一味的偏宠,认定是临淄王爷的错。
「呃,公主在剑上抹毒,王爷可能已经……已经没救了……」她小声的说,眼睛更是直视地下。
闻言,他一惊。「你说翎儿在剑上喂毒毒杀王爷?」
「是。」
「那人……真的没救了?」不会吧!一点点毒就能要人命。
「奴婢不晓得,公主曾说『鬼见愁』奇毒无比,若无解药根本救不了,必死无疑。」公主的心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