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母拉着她的手,道:「将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愿意嫁给崇纲,我还真是意外。」她叹口气。
「这年代,他这种强势的个性没人爱了,现在的女孩子很有主见,不喜欢控制欲这么强的另一半,我得感谢你收留他。」
梁芝旗微笑。「幸好大部分女孩子都不喜欢他,没人和我竞争。」
「他的个性和他爸一模一样,他爸爸爱面子、脾气大,不准人家说他不对,崇纲一定也像昨晚他爸骂他那样,凶过吉安他们,对不对?」
「也没很凶,吉安根本不怕他,他凶也没用。」
言母笑了。「这样才好,吉安聪明活泼,正好让他爸爸和爷爷反省,他们有多死板。男人哪,在外面不管风光还是落魄,回到家来就是王,全家大小都要听他发号施令,而且只管下命令不管解释,实在很难相处。」
她深有同感。「所以现在提倡男女平等,要男人尊重女人的意见,多听我们说。」
「不过,那些讲男女平等的男人,很多也不是真的看重女人,他们只想靠这个口号偷懒,把事情丢给女人,自己在一旁凉快,等女人来照顾,这种没骨头的男人只会让女人更辛苦。有些男人则是只想逞大男人的威风,不想尽义务和责任,我们言家这两个算不错了,都还记得自己的责任。」
「的确,看得出来。」不但有,简直过剩。
「大男人其实很简单,顺着他们的毛摸,满足他们的面子和尊严,他们就随你搓圆捏扁了。他表现好时多赞美他,他发脾气时随他去,切记有旁人在场时别纠正他,把握以上原则,你就得到一个自以为是国王的奴隶,他以为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其实根本被你牵着鼻子走。」
梁芝旗哧地笑了,深感茅塞顿开。「原来如此,我会好好记住这些。」看来言母才是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她好佩服。
言崇纲买了票回来,见两个女人笑得好开心。「你们在聊什么?」
「聊你。我在帮你说好话呢,怕芝旗反悔不嫁给你。」言母朝梁芝旗眨眨眼。
她微笑,不说话,送两位老人家上火车,见侃侃而谈的言母到了丈夫身边,又变回先前内敛温驯的好太太模样,她与言母交换会心的眼神,相视而笑。
送言家双亲上了火车,言崇纲开车返家,两个孩子在后座,他对梁芝旗道:「我先送你们回去,再回研究室一趟,拿个文件。」
「直接去拿件吧,免得你多跑一趟。
他瞧她一眼。「你到底和妈谈什么?」到现在还笑眯眯的。
「就聊天嘛,讲了些有趣的事……」要多多赞美他,可是该怎么开口呢?
她看他开车,看他控制方向盘,金黄阳光在他稳定的大手上跳跃,这双手刚刚为她系上安全带,抱两个孩子坐上安全座椅;这双手抱过走失哭泣的女儿,抱过期待他拥抱的儿子,抱过彷徨无助的她,在他展开双臂的怀抱里,很安全、很温暖,他的好,点点滴滴累积在她心头。
他从不曾说爱,他的爱是沉默的动词,她想为他发声,为他宣扬。
「我爱你。和你在一起,我好幸福。」语言仿佛有魔力,这么一说,更深深感觉她好爱他,满心幸福洋溢。「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你说我吗?」言崇纲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里还有别人吗?当然是说你。」
「嗯。」怎么突然夸赞他?他心跳呼呼,暗自高兴,又很不自在,凛着脸装酷。
她转头对孩子道:「爸爸是不是全世界最好的?」
「是!」吉安大声噢,还鼓掌,美美也跟着鼓掌。
「言先生,你刚当选了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发表感言吧?」她故意闹他。
「安静点,让我专心开车……」他警告,但声音虚弱,因为太惊喜,心太甜太暖,从后视镜看见自己量陶陶的表情,马上又拉下脸。
「你脸红了吗?」梁芝旗看见了,他得意又欢喜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是天气太热。」他很狼狈,把脸红赖给阳光,可心底暖洋洋的,把太饱满的幸福感赖给太可爱太亲爱的她与孩子。都是他们,害他像个傻子,对着前方道路呆笑,可是,这么傻,他很喜欢。
日光灿亮,像他的心暖得发烫。她伸手握住他,他握紧她柔黄,注视车窗玻璃,他们的目光在倒影上相遇,给彼此最甜蜜温暖的笑容。
回到T大,他们一起前往言崇纲的研究室,途中,梁芝旗的手机忽然响了。
「芝旗,你还在学校里吗?」是连志维。
「嗯,我正要回家。」她瞧言崇纲一眼,不想让他知道是连志维来电,免得又不高兴。
「我刚刚整理书柜,发现了一封信,竟然是小芬的遗书,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偷偷放在我这里。我想让你看看,你能不能马上过来我办公室?」
那封信,也许有洗刷她嫌疑的线索……
「好,我马上去。」她结束电话,对言崇纲道:「我同事说工作有点问题,我过去处理。」
他没多问。「我拿好文件就过去找你。」
「不必了,你们先回家,我处理完再他牵着孩子进研究室,很快找到文件。吉安在窗边囔囔:「妈妈在那里!」
言崇纲走到窗边,看见梁芝旗走出大楼,往南边走。他有些诧异。外文系所的大楼在反方向,她要去哪里?
见她径往南边走,不回头,他眉头蹙起一一连志维是化工系讲师,化工系大楼就在南边。
抵达化工大楼,梁芝旗搭电梯上到六楼。还在暑假期间,走廊上静悄悄,灯没开几盏,她孤独的脚步声有点阴森。
连志维敞着办公室的门等她。走到门前,她忽然迟疑了。看着这扇浅绿色的门,钢制门把,她心头像被什么压住,瞬间有许多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她一个画面也看不清,唯一肯定的是一一失忆前的她来过这里。
「芝旗,进来吧。」连志维站在窗边朝她说话。
她走进办公室,走到桌前,眼光掠过桌面,没看见任何像信件的东西,心里沉甸甸的感觉更强烈,僵硬的肩颈也隐隐发疼。回去。」说完,她便转身下楼。
忽然听背后「喀」地一声,她回头,看见连志维将门关上。
「我刚打电话去外文系,你同事说你中午就走了,我才打你手机。」
「崇纲的爸妈来找他,我和他们去吃饭了。信呢?」
连志维不答,露出一个淡得不像笑的笑。「原来你去见未来的公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她不想和他谈这件事。「信呢?」
连志维叹口气。「芝旗,你知道我爱你,要不是小芬捣乱,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今天你要见的会是我的父母,我真的很不甘心……」
「我们别谈这些了,好吗?信在哪里?」疼痛往打了钢钉的深处刺入,她感觉晕眩,不得不扶住桌子。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可以从头来过的,但你选择了别人……」
「请让我看信——」
「你失忆,我其实很高兴,我宁愿你就这样一辈子什么都不记得,我不在乎,我愿意娶你,照顾你一辈子,但你却变心了,爱上别人……」
「信……」她咬唇。「根本没有那封信,是不是?」
连志维露出奇异的笑。「我爱你,我为你犯罪,你却抛弃我,你以为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