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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才七种嘛……」吉安嘟囔,气势顿时消了,忽又振奋。「可是我会柔道!日本的爸爸有教我,妈妈去日本玩的时候也有教我,她说我比爸爸还厉害!」他摆了几个架式,跩兮兮道:「你会柔道吗? 」

  「我学过几年,也不是很懂——」

  「哈哈,你不会!」小男孩马上不客气地嘲笑。

  「但我只输过一个人——你妈妈。」



  吉安倒抽口气,正义的小食指再度指向他鼻尖。「你骗人!」

  「不能听到你不喜欢的事,就说对方骗人,这样很不礼貌,这样指着人也不好。」言崇纲暗暗好笑,母子俩在这方面倒是很像。

  「你才不会柔道,你只是想让我觉得你很厉害!」

  「我是很厉害,不然怎么能当你爸爸?」脾气不佳的他还按捺得住,自己都佩服自己。生出这个性子跟他南辕北辙的小孩,也算另一种厉害。

  「你厚脸皮!」

  「彼此彼此。」看儿子边讲话边走动,都站到马路上了,言崇纲伸手拉他。「车很多,你别站在这里。



  「我不信你会柔道!你和我比比看——」吉安正在下战帖,背后的马路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煞车声,他回头,被一片白花花的车头灯光闪花眼,什么也看不见。

  言崇纲却看清来车是一辆急转弯的黑色厢型车,直冲小男孩而来。他一把抱住儿子,机车被车辆擦撞而倒下,撞到他肩膀,他顺势抱着孩子往骑楼内滚,厢型车加速逃逸,瞬间不见踪影。

  他爬起身,始终将儿子护在怀里,背后跟着传来惊呼,脚步声急急奔来。

  「吉安!」梁芝旗冲到父子俩身边,她抱过儿子,吉安吓呆了,脸色惨白。她连声问:「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

  她不过是转头和毛秀忻讲了几句话,怎么就差点发生车祸?

  吉安呆怔,低头看见衣服上有血,哇一声地哭出来。

  随后赶出来的毛秀忻惊道:「言先生,你流血了!」

  「不要紧。」言崇纲只觉额头和肩膀剧痛,他双手有擦伤,左边衣袖染血。

  「别哭,妈妈马上带你去医院。」梁芝旗抱紧发抖的小男孩,万分心疼,孩子的爸却很冷静。

  「他没受伤,不必上医院。」他将孩子抱得很紧,很肯定小男孩最多受到震荡,受伤流血的是他。「吉安,你什么地方受伤,自己看一下,告诉妈妈。」

  「好痛,好痛……」吉安哭不停。他怕血,见到血就慌了。

  「哪里痛?」见儿子伏在母亲肩头,哭得惊天动地,言崇纲不耐烦了。「你好好说话,哭什么?男孩子不准哭——]

  「你够了没有?」梁芝旗生气了。「他差点被车撞到,吓坏了又受伤了,当然会害怕!孩子在你身边,你没好好照顾他,还怪他哭?」

  「我告诉过他不能接近马路,是他不听话——」

  「他不听话,你就放任他吗?你这个爸爸不是很会要求他不准怎样吗?还是你只会逞爸爸的威风,嘴上说要管,其实根本没把心思放小孩身上?」小男孩的哭声让梁芝旗心烦意乱,没心情多说,抱着孩子进屋去。

  言崇纲立在原地,脸色铁青。她一连串的数落,没给他辩解的机会,但他自觉尽力了,他没做错,不需要辩解什么。

  毛秀忻打圆场。「小孩受伤,当妈妈的总是会心急,芝旗不是有意的,等等和她说清楚就没事了。你也进来处理伤口吧,你脸上有血……」

  「不必了。」他草草抹掉脸上血迹,扶起机车。「我回去再处理就好。请你转告芝旗,我先回去了。」

  梁芝旗抱着儿子上楼,美美紧跟在后。回到家中,她一面哄小男孩,换掉他沾血的衣物,一面检查他身上哪里受伤。

  但她越检查越困惑,小男孩毫发无损,却还是哭闹喊痛。

  「吉安,你哪里痛? 」

  「这里……」小手指着头侧。

  梁芝旗拨开他头发检查,头皮上只有个指甲大的小小红印,连破皮都没有,她轻按伤处。「只有这里痛?]

  见小男孩点头,她安心了,看他还委屈兮兮地含着眼泪,忍不住好笑。「别哭了,只是撞到头,揉一揉就好了。」

  「哥哥怕痛,很爱哭。」美美细声发表意见。

  「你乱讲,我不爱哭吉安涨红脸。

  「好,你不爱哭,你只是一直流眼泪而已。」梁芝旗笑着搂搂小男孩。「马路上很危险,以后要小心。」

  「我很小心啊!我没有靠近马路。」

  「你站在马路旁边,叔叔拉你,你不进来。」哥哥的话与她目睹的不符,美美很老实地出声反应。

  她讶异。「美美,你看到爸爸——看到叔叔拉哥哥? 」

  美美肯定地点头,竖起两根手指。「叔叔拉他两次。」

  梁芝旗瞧向吉安,他悻悻地承认。「我站在马路旁边,又没有跑很远,他硬要拉我,我不喜欢他拉我,就躲开了。」

  所以言崇纲不是放任孩子置身险境,他曾试着保护他,是吉安不听话。真正受伤的是他,但她一看孩子大哭,就认定是他的错。

  她好愧疚。他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辩解?这个心高气傲的大男人,应该是受不得半点误解,当场大声驳斥她,为何他什么也不讲,让她先安抚孩子——

  他知道她着急,先让她检查孩子伤势,那他自己呢?他把自己放在她对孩子的关心之后,他和她一样,都是先顾及小孩,是她错怪他了……

  想到他身上都是血,她心慌了。他恐怕伤得不轻,她得去看看他的伤势。

  「你们待在这里,我下楼——」她交代完两个孩子,匆匆走到门口。毛秀忻正好上楼来。

  「芝旗,言先生说他先走了。」

  「走了?」他生气了吗?

  「他说机车有些地方撞凹了,他会尽快送修,明天你还是搭公交车上班吧!」

  「嗯,我知道了……」

  他就这么走了?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发火,临走前甚至还惦记着她的机车……

  她歉疚着,也困惑。他是气得不想理她了?或是强势独断的他,也有体贴容忍的一面?

  第4章

  言崇纲回到学校宿舍,处理伤口,然后清洗沾血的衣服。他故意放慢速度,慢慢包扎、慢慢清洗,可是直到他上床安睡,梁芝旗没有一通电话。

  她还在生气吗?但他没有错,他不会道歉,他要等她主动联系,然后让她明白她错得离谱,她骂错人了,该道歉的是她。

  以往不论他对或错,先放软态度的总是她,总是她来迁就他,当她再也受不了了,他们就分手了——

  但是,这次问题真的不在于他,他要坚持下去。这几天他克制脾气,配合她来修正自己,现在他有理,为何他要先低声下气去认错?他也要任性一次。

  他知道这样很幼稚,但也很理直气壮,他就是想任性一回。

  言崇纲躺在床上,手机和电话都在床畔小桌上,他闭眼要睡,耳朵却醒着,听着寂静得让人焦躁的夜,听着电扇嗡嗡响,幻化成一只焦虑的蜂,钻在他心房里冲撞,他辗转难眠。

  隔天早上到校,他竭力专心于工作,却不止一次从沉思中醒来,发现自己呆呆望着电话或手机。她怎么还不打来?

  到中午依然等不到来电,言崇纲很闷,打电话回家,接听的是母亲。

  「崇纲,你还在学校忙吗?怎么不回家? 」

  开学之前我会找时间回去一趟。爸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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