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前几天才由外孙媳妇陪同来公司视察,我看他精神抖擞,身体康健着。”
“人生无常,这事难说。”
“她怎么摔伤的?”又听到项怀侬咬牙低吼,“什么?是谁让她爬树的……不一知死活的熊!”
结束通话后,他把会议交由吴副总主持,匆匆的先行离开。
“会爬树的熊?这不会是指老先生了吧?”
“熊?当然不是他,他也爬不动了吧,他比较像……狐狸。”
“咳……会议继续。”吴副总朗声道后,才将大家的注意力由八卦拉回来。
刺鼻的消毒药水味……讨厌的味道!这里是……医院?是谁生病或住院了吗?
“这孩子的心脏有问题,可能要进一步检查。”他们穷到都快三餐不济了,又没有任何保险,随便一项检查对他们而言都是莫大的负担。
清秀而苍白的脸低垂着,在医生走后,她无助而悲伤的看着弟弟。
“姊,我没事的,我们回家。”
“……真的没有任何不舒服吗?”
“真的啦,我很好,也不过是天气太热又在大太阳下跑步,我只是中暑了。哎哟,你不要再担心了,你才高一钦,再操劳下去会看起来越来越像欧巴桑,你不要老得太快啦,等我长大赚很多钱可以带你出国玩时,你勉强还可以冒充我女朋友一下。”
“小鬼。”她被弟弟逗笑了。“如果真的可以出国玩,你想去哪里?”
“美国。”
“……”
“那个……其实也可以去其它国家啊,不一定要去美国。”真是的,跑掉的妈妈在那里,所以姊姊不喜欢美国,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关系,你喜欢那里,咱们就去吧!”她拍拍他的脸。“我去办一下手续,你等我一下。”她站了起来,走出病房,但外头没有通廊,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她怔住了,欲往回走,结果一回头却也是一片白雾,哪有什么病房……小旭?小旭呢?
“小旭……小旭!”她慌张的叫唤着弟弟的名字,但没人回应她,她不断寻找着出路,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夏晨旭的家属吗?”
“是!他是我弟弟。”
“他死了。”
她怔住,“不……你乱讲!方才他还在跟我说话呢!他还说……还说……”她一面摇着头,一面往后退,转身在迷雾中狂奔了起来。
在迷雾中有个低沉的声音在叫唤她,“晨萝……”
她急促的步伐缓了下来。
这声音有些淡漠,不是令人如沐春风的嗓音,可她却能感觉到它的温度,那是她好不容易等来的,而她也在这样只属于她的温柔中找到安心的力量。她不自觉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夏晨萝密长的睫毛颤了颤,眉头皱了皱,无止境的白色迷雾消失。她睁开了眼,视线慢慢清晰……一张和着焦虑、不安以及……不知名情绪的脸近在眼前。
“……是你。”
项怀侬脸色一僵,他死死的盯着她,心跳得好快,他的手也不自觉的握成拳。
她会不会在摔下树一撞后恢复记忆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要不然你以为是哪个讨厌鬼?”
如果……如果是失忆后的夏晨萝,她会笑出来,然后说一些让他心安的话。可如果她恢复记忆了,她……会说什么?
“我以为……是晨旭。”她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的心脏快停了。“……然后呢?”
“他得了心脏病……我有这样的印象吗?”有这印象是她想起来的,还是别人告诉她的?
她的记忆不是只停留在发觉夏晨旭得心脏病前?她恢复记忆了吗?她恢复记忆后,他还会是她渴望的那个家人,那个她会偷袭熊抱的老公……这一辈子,他从未这么极度不安、焦虑过,这种不敢面对现实的心情是什么?害怕?太可笑了!他项怀侬何许人也,他怕什么?
怕夏晨萝遗忘了他,怕她忘了他们这段时日一起度过的每分每秒,怕她忘了每天晚上那半个小时的“娇妻唠叨时间”,怕她忘了那个会买熊蛋糕给她的男人,怕她忘了她最爱跟他说她的梦想……
是啊,他怕,原来他也会害怕,因为他……爱上了她。
看着她,他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彷佛她的每句话之后,都会让他确定她真的恢复记忆,宣判他是她要离婚的丈夫。
“你的脸色好难看,怎么了吗?”夏晨萝伸出手想碰触他的脸,他却反而捉住她的手,力道还有点重,他的表情像是将弹性拉到了极限的弦,随时有可能断裂。
“你……”
“我是谁?”
“项怀侬啊。”
他的心情又一紧。“你现在住哪里?”
“老太爷家。喂喂,你当我撞坏了脑袋是不是?”
“和谁睡一起?”他执意继续问。
“当然是你,而且没有熊可以抱只好改抱你,项怀侬先生胜过熊的地方就是不会被林妈丢到垃圾桶,还有,本人在你的‘激励’下,正由‘平脯族’一步步迈向‘杀很大’之路。你还有什么想问或不清楚的?”
项怀侬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一放松便发现胸口沉得发酸。原来自己,这么怕失去她……
他抱住她,一时无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轻的磨赠。
“项怀侬,你的心跳得很快。”而且……是错觉吗?她好像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他很担心她吗?
“我没事啦,不过是从树上摔下来,其实——”
这句话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你是猴子还是小孩?没事爬什么树!你当你是女泰山,可以从这棵树荡到那裸树?你知不知道那些树动辄一、二十公尺高?这一次你运气好,下一次呢?”
“哪来动辄一、二十公尺高的树?我是从橘子树上摔下来的。”
他闻言怔了怔。“橘子树?”如果没记错,后山果园都有专人修枝,让主人好采摘,随便踩个一公尺的矮梯就摘得到了,这样她还能摔昏?
夏晨萝不好意思的说:“树上的橘子都绿绿的,我好不容易看到树梢上有一颗黄了,搬了梯子就爬上去,摘到了后还跟在不远处的老太爷挥手炫耀,大概动作太大了,梯子倒了,然后我的头往另一株橘子树撞去,最后,就现在醒来了。”主动跳过劳师动众的那一段没有叙述。
从一公尺多的梯子摔下来会昏倒,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没面子好吗?
项怀侬真想翻白眼,再被这样惊吓下去,他怕心脏不够力。“你!以后超过一公尺高的梯子,你都不准爬。”
“……”没有那种高度的梯子好吗?
但做错事的人什么都不能反驳。
夏晨萝头压得低低的,“那个……老太爷……还好吧?”她摔下梯子一事没吓着老太爷吧?老人家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太好呢!
“血压飙上两百,目前家庭医生在照顾着,你觉得呢?”
“喔……”罪恶感更加深重了,即使低着头,她都可以感觉到他正看着她,两道灼灼的目光都快在她头顶上烧出两个洞啦!“我有在反省了啦,不要再瞪了,我怎么知道——”
话还没说完,她的脸就被捧高,被一阵热烈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热吻袭击!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吻她,可这种好康的事先享受再说,原因等会再问。
一记长吻后,项怀侬紧紧地抱着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会记住现在的我,对不对?”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要她记得他!他愿意承诺这辈子绝不负她,唯一的条件是,她不准忘了他们曾这样喜欢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