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顺的短发下是她的颈子,于逸尧忍不住将目光落向了她白净的项背。
因为亲近,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颈子上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毛发,还有靠近耳下那颗顽皮的痣。
怔怔的凝望,有一瞬间脑海里竟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逼得他冲动的想要吻上这线条优美的颈段,亲吻那颗暗褐色的痣……
突地,一阵恶寒来袭,狠狠的冻住了他濒临失控的脑袋,教他清楚的正视到自己脑中的荒唐。
天啊,他在干么?他怎么可以对莫显雅做出这种不礼貌的遐想,在她这么全然信赖、毫无防备的时候。
他不是对她的打扮很感冒?为什么还有那种想法?这跟没有进化的野兽有什么两样?
于逸尧宛若遭到雷击,连忙松开紧握的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数位相机带了没?”他喉咙发紧,声音沙哑。
他暗暗祈祷自己此刻看起来正常些,而不是像只濒临发情的野兽。
“有,在这里。”莫显雅赶紧拿出来,对于他心里的震撼,她一无所知。
他没胆伸手接过,怕碰了她的手,又会想起自己刚刚的邪念。
“你来拍,把这房子的状况通通拍下来,尤其是比较难处理的角落和复杂的结构部分,宁可多拍几张也不要漏掉细节。”
“好。”她点点头,开启电源逐一的拍照存档。
完成的那一瞬间,莫显雅觉得好开心,她终于跨出了最重要的第一步。
尧低头看了左手腕上的机械表面,这次的丈量几乎比自己独立作业的时候多花了一、两倍以上的时间,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厌烦,甚至是满足的。
尤其莫显雅脸上的笑,让他几度迷眩……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电到的感觉,看着她对他的微笑,仿佛她口中的矫正器都变正了起来。妈呀,他今天晚上到底是在发什么神经?“这附近有家小面瘫很不赖,去吃点东西。”“好。”莫显雅一古脑儿的猛点头。
十点钟光景,不起眼的巷子里,小面瘫的生意正火热,几乎是上一组客人刚走,下一秒位置就又被坐满了。
他们来的时机很幸运,刚走了两个上班族,空出了角落的位置。“吃不吃牛肉?”于逸尧问。
“吃。”
他转身向忙碌的老板点了两碗牛肉面,又叫了两碟小菜。
“好的,角落的先生跟小姐叫了两碗牛肉面,卤蛋、海带各一碟。稍坐一下,马上来。”声若洪钟的老板朗声应答。
于逸尧还没走回座位,就看到莫显雅几次反覆的从包包里翻出那本写满心得笔记的花朵硬皮笔记本,满脸的爱不释手,而且每看一次她就怔怔的傻笑,不设防的坦率模样实在令人莞尔。
“一个人傻里傻气的在笑什么?”他把餐具递给她。
“没有啊,我哪有在笑什么?”收敛表情,佯装镇定的接过餐具,整齐摆放。
虽然嘴里否认,可那不断微微弯起的嘴角已经足以说明她的喜悦。于逸尧也不戳破她、由着她自己陶醉开心。
面摊老板的动作十分俐落,很快的就送来了两碗面跟小菜。
于逸尧拆开筷子迅速的吃了起来,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扬起眉不解的瞅着她,“为什么不吃?不要告诉我你在减肥。”
“没有啊,我只是还得要再等一下。”
“再等一下面条就要泡糊。”
“就是要等面条糊一点。”她压抑蠢蠢欲动的食欲,用筷子把面条往汤里压。
她也很想大口吃面,但是就真的没办法……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颊。“为什么?”烂兮兮的面条会比较好吃吗?于逸尧怀疑。“面条太硬我咬不动。”
“太硬?”于逸尧狐疑的挑起面条,表情古怪的瞥她一眼,“小姐,你今年到底几岁?我高龄八十七岁的外婆都还可以啃玉米,你竟然说你咬不动面条?”她索性指向自已的嘴巴,“我昨天刚回诊所调整矫正器的弓线,所以牙齿酸软无法咀嚼,得吃软一点的食物。”
恍然大悟之余,也有些同情。美丽真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每次复诊完都会这样?”
“嗯,刚开始比较痛苦,常常调整完一整个礼拜都没办法正常咀嚼,现在因为已经是后期,所以只要一两天时间就可以适应。”“那你今天一整天都吃了什么?”
“牛奶跟稀饭。”
“你刚刚应该早点跟我说,我们可以去吃别的东西。”他虽然严厉了些,但还没泯灭人性、丧尽天良,请助理吃点好吃的、能吃的,这他还做得到。
颈腮漫起一阵热潮,她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我也很想念牛肉面的味道,好久没吃了,其实小时候我妈妈常煮。”
“现在为什么不煮了?”
为什么?莫显雅先是楞了一下,继而淡淡的笑答,“因为她已经过世了。”望着那张浮现淡笑的脸,于逸尧心里责怪自己的白目。他懂,每个人都有记忆中怀念的味道,他也有。
外婆蒸的包子总是神奇得可以传香千里,美味得教人百吃不腻,可惜外婆年纪大了,以前常做的活儿现在对她来说都是负担。再说,他也舍不得,只能偶尔在心里怀念一下那股美好的滋味。
于逸尧举起手想要拍拍她的头,安慰一下她,可举到了半空中,他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并不恰当,只得赶紧缩了回来。
他今天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老是在做些古怪的事情?
第5章(1)
连续两记巨响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轰然爆开,撕裂了宁静……
突如其来的骤变,让四十多年的老旧公寓几乎抵挡不住这惊人的气势,整个建筑物猛烈的撼动了起来,伴随而来的尖叫声响起,气爆后窜出的火舌以着极为惊人的速度包围整栋建筑。
“天啊!不……”
莫显雅被可怕的爆裂声吓得惊喊,心惊胆跳的蜷缩在她房间里。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整栋建筑物都剧烈撼动的力度彻底的震慑了她,外头传来求救尖嚷,还不时夹杂着玻璃的碎裂声,尤其紧接着而来的一片黑暗,更让她陷入了无端的恐惧中。
发生了什么事,是地震吗?不,好像是爆炸,她慌乱的想着。
当莫显雅脑海里才刚闪过疑问,前方的阳台外面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奔窜野浪的火舌。
有火,公寓发生火灾了……
她直觉反应时逃,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困住了她的脚步。
眼前生死交关,在记忆掠过的瞬间,她忆起了前些天为了现场丈量准备的手电筒,凭着对自己住处的熟悉,她摸黑找到了矮柜上的手电筒,不假思索的就要夺门而出。
然而才拉开了丁点门缝,外头满布浓烟的楼梯间还有燠热的高温,让她一阵心惊胆跳、六神无主,步伐踉跄的退了回来。
“怎么会这样?”她吓坏了,浑身无法遏止的颤抖着,孤独无助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有一个念头始终很清晰的存在——那就是活着!
她想要活着。她还年轻,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去实践,她不想死……不想就这样束手无策的等待死亡降临。
只能靠自己了,在救援来到之前,她得靠自己争取存活的机会才行。
莫显雅关上房门冲向洗手间,抓过大浴巾往身上披,迅速的打开水龙头连同自己一并打得湿洒,然后捂住自己的口鼻决定放手一搏。
她不知道恶火究竟是从哪里窜出来的,才往下走了几步阶梯,浓烟伴随着炽烈的高温与绝望的黑暗让她心里骤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