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挡驾,何大背我,闪人。”
应嘲风早在她把银子看得淡漠那刻,即已心生警觉,知道她绝不会放弃赚钱的机会,可明知有诈,他仍中了她的美人计。
是他太轻忽,自认为可以制住她的小把戏,才叫茶汁溅了眼蒙成一片,迷茫而难以视物,让她轻易闪过他骤然出手的掌控。
待他恢复清明双目,何大高壮的身影早已背起女主子健步而逃。
白二身材矮小,奇貌不扬,但功夫却高得出奇,他根本被困住,分不出身出茶寮追那个可恶的小女人。
两人过了数十招,他才决定放弃无谓的争斗。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扬州城的名胜呵!
“前辈武艺过人,晚辈造次了。”
“你对敝主人不轨,我不喜欢你的前倨后恭。”白二是位忠心的下人。
“不,是你家主人先失信于晚辈,并非我跃矩。”这小妮子挺会收买人心。
“我不管谁是谁非,总之我的主人不会犯错。”白二一心向主。
他和何大人称祈山二怪,本是为非作歹的大恶人,杀人无数,淫人妻女,在江湖上恶名远播。
但是与遇着救他俩性命的主人,他才知世间竟有人不嫌弃他们面丑而挺身相助,不仅亲身照料他们一身恶臭还愿收留他们。
他不知道她用了何种手段化解仇家来寻仇,只知跟了主人之后,江湖上再无人持剑相向。
何大与他并非刻意要挑起武林血腥,只因天生长相特异,四处遭人耻笑才恶向心中生,不惜杀戮人今建立威信,以回报他人的鄙视。
活在世间四十余年,头一回有被人重视的感动,叫他们两人不计较为奴为仆,誓死踉随主人左右。
是非对错无所谓,他只遵从主人的命令。
“欢欢真有一套,能有前辈这般高人相识。”应嘲风不怒反生安慰。
“休说体面话,你若与我主人过不去,勿怪我手下不留情,告辞。”手一甩,白二掉头离去。
应嘲风为他的警告而露齿微笑,她的确非平凡女子,竟有此高人愿为她舍命为奴。
“大哥,你居然……笑了。”
莫怪应批风诧异得嘴都合不拢,连沈静依落寞的神态都为之一震,几乎要错认眼前男子非她痴心所爱之人。
“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够辣!
“她?”应批风难以抑制的高呼。“你不会是指刚才那个狡猾的女人吧!”可爱?是可恨才是。
应嘲风不赞同的一瞪。“她叫莫迎欢,你的未来大嫂。”
“什……什么,你疯了!”
这是他大哥吗?竟然要娶那种女人为妻。
光想他都全身发冷,家中有个冷面大哥已是叫人战战兢兢,不敢妄动。
若加个笑面狐大嫂,他的日子可想而知,必定活在水深火热之下,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而且她特别声明过会记很,那……他还能活命吗?
好险,好险,幸亏她逃得快。
莫迎欢抚抚心跳急促的胸口,拍拍何大的肩头要他放下她。
“主人,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只是一时气血不顺,你不要担心。”她是被意外慑了一下魂罢了。
她下意识地将手搁在银袋上,回想起自己仓皇而逃的可笑举动,忍不住嘲笑起自己的懦弱。
不过是个银袋嘛!大不了还给他,用不着赔上一生的幸福来保住那不起眼的小东西,她若不想嫁人,谁能逼她嫁。
现在莫家是她当家主事,老爹和娘早已不管,整个扬州城已在她的掌握中。她何必怕个外来客,真是自己吓自己,无趣得很。
她心一宽,笑容也就轻柔些。
“主人,饿了吧!何大下厨烧两道好莱。”
是好久没尝尝他的手艺。“好呀!麻烦你,我还真是饿了。”莫迎欢顽皮地摸摸小腹。
“咳!跟何大不用客气,我这就去厨房准备,等会端进花厅是吗?”受到礼遇,他反而有些局促。
“嗯。”
何大一双长腿一跨,很快地消失在她眼前。
莫迎欢有气无力地推开房门,一道淡绿的纱市隔开花厅和内室,屏风后是一座手工精巧的花型裕地,四周雕刻着动人的海棠花,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淡淡花香。
迎面而来的是水仙般娇美的优雅丫环秋婉儿。
“婉儿,叫人烧两桶热水,我要沐浴。”
文静的秋婉儿淡笑不语,转身迈出门槛。
不一会儿,一名体壮的家丁持了两桶热水注入浴池,不久又踅出门外再取来一桶冷水和一桶备用热水。
秋婉儿舀冷水调调水温,待水温适中,她从衣橱中捧出换洗衣物搁在浴池旁一个造型讨喜的置衣架上,而后洒了些花瓣在水面上浮沉。
“小姐,需要我为你宽衣吗?”
莫迎欢横瞪了秋婉地一眼。“你天生丫头命呀!非要找骂人才甘心。”
“你脾气暴躁。是谁意你生气了?”她只是笑笑地接过一只银钗。
“还有谁,不就是你。”尚书千金做起丫环事,比真正丫环还称职,她看了就一肚子火。
当初接受婉儿的典当并非少个丫环,而是看不惯吕家仗着有个女儿是亲王的宠妾,以势凌人意图强占她的清自身子才出手。
入府后,她当真换上丫环的简便衣着,无怨无悔地做起丫环,把她伺候得像个“残废”,凡事都不需自个动手,只要张开两片嘴皮。
起先她还费心解释,这一切纯粹救急不用放在心上,要婉儿安心地帮她整理帐目就好。
可是婉儿太有骨气,非要典身为婢,以报她的急施援手之恩。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唉!是她命太好还是运气佳,总是有便宜送上门让她拾,而且还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要穿着单衣沾水淋浴吗?”可见小姐这会气得不轻,但扬州城里,应没人惹得起她才是。
每回她只要受了些闲气回来,一定先沐浴净身,说是去霉气,所以秋婉儿才会如此想。
莫迎欢脸一沉,气呼呼地剥光衣物下浴池。“看我生气你很得意是不是?”
“奴婢不逾越,只是善尽奴婢的本份,提醒小姐气糊涂的小事。”秋婉儿屈着身子半跪在池旁为她顺发。
“你是千金之躯,何必委屈自己来服侍我,搞得我气得内伤。”她眼半闭,享受着秋婉儿的服侍。
莫迎欢就是这么个心口不一的懒女人,嘴上说的和她此刻表现的态度完全不符,还不是摊开四肢任由秋婉儿洗挣一身疲惫。
她爱银子,也懂得享受人生,绝不亏待自己。
人家既然拜托她当恩人,何乐而不为地顺着人意,大家皆欢喜嘛!
“休提过去事,秋家早已没落,若非小姐的善心,婉儿已是花残之身,无颜见穿于世。”
“跟你说过多少回,是我看吕家的败家子不顺眼,故意找他晦气,干么老挂在心口当碑石惦念着。”
“你的用词叫人汗颜,什么碑石都胡乱编之。”小姐是口恶心似水,可柔也可冷如冰。
跟在小姐身边一年多,还会摸不透她的性子吗?
她除了爱财些,喜欢耍点小聪明戏弄人,设计旁人为她生财,其实本性倒是不恶;有点小孩子的骄气,但不致伤及无辜。
受她惩戒的人大半是些故作圣人的恶徒,而少数恶作剧的玩弄对象,也大抵是她的好友,但他们气过、闹过也就笑开了,不会心存芥蒂。
“看看你小我一岁却老气横生,比守着贞节牌坊的寡妇还严谨,只有死书呆当你是宝,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