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公司状况如何?他一直不肯告诉我。」她问。
「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闪掉我们之间的问题。」耿毅不快地说道,把她推入桌前的办公椅里。
他把自己工作室的分析资料拿给她,并简单地说了下她爸爸公司的困境。
一年前,白德风和几个老股东因为理念不合,因此决定集体淡出管理阶层,改将经营权交棒给专业经理人马正。只是,因为没有合理监督机制,马正开始揽权、自以为是地扩张公司,紧接着就出现了成本控管及过度扩张频频跳票的问题。
「我不知道情况这么糟糕。」白心蕾抓着桌子边缘,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回,眼眶是真的红了,就算她拚命咬住唇,却还是滑下了一颗眼泪。
爸爸公司都在危急之秋了,她居然还在为男女情爱伤神,她觉得好惭愧。
「如果让我处理的话,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从侧面听说你爸打算拿股票去现金增资,你最好阻止他,洞不该用这种方式去补。」他把一盒面纸塞进她手里。
「你明天有时间跟我爸爸谈一谈吗?」她擦着眼泪,抬头望着他。
「那得看我对你的疑问,能不能得到完整的说明。」长指托起她的下颚,要她看着他回答。
白心蕾一愣,被他这一刀砍得措手不及。
「你还年轻,为什么要急着相亲?为什么要快点找到对象?」他问。
「我要在三十岁以前结婚生子,而我看不出来,你对结婚生子有任何兴趣。」她垂眸说道。
耿毅抿紧唇,因为她没说错。
他对婚姻这种制度,原本就没什么好感。两个人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用特殊形式来规范?合则聚,不合则散,这样不是很简单吗?况且,他也没法子否认他对孩子的排斥感。
他们所想要的两人世界,显然南辕北辙。
耿毅望着白心蕾因为他的不语而黯淡的眼神,脑子很快地做出新决定——他相信他有法子说服她不要孩子。其它的事,他可以勉强忍受。
「你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把我排除在名单外,这样公平吗?」他问。
「公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要交往的人,就是我要结婚生子的对象。我至少要生一个孩子。」她看着他拧紧的浓眉,知道自己踩到了痛脚。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结婚,你就不愿意和我交往?」耿毅瞪着她,故意将她的话只放在结婚一事上。
「没错,而且我希望三个月内就可以结婚。」这样她才能尽快怀孕。
「见鬼了。」他诅咒出声,非常不爽地踢了下桌子。他原本想慢慢习惯自己可能会结婚这事,没想到她却要求他用飞速前进。
白心蕾望着他横眉竖目、一脸不快的神态,心里闷痛得厉害。
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了,痛个什么劲!白心蕾在心里痛骂着自己。
「你这里好冷。」她搓着双手,找理由起身。
耿毅直接把她扯入怀里,用双臂紧紧揽抱着她。
他的胸膛似火,好似要把她的后背整个燃烧起来似的,烫到她只想挣扎。她不能再因为这种激情而软化了,她有她的责任要尽……
「放开!」她手肘往后撞人,高跟鞋朝后一踢。
「不放。」他索性后退一步,让两人一同沈入他的大办公椅里头。
她落在他怀里,自在地就像她天生就该归属那里一样,但她完全不敢放纵自己,毕竟有些事一旦习惯了,就很难再回到原点。
「你不能每次都把我当成沙包一样地扯来扯去。」她转过身,揪着眉瞪他。
「沙包没有你这么柔软。」
他摘下眼镜,没再给她说话机会,直接吻住她的唇。
那吻轻得像最好的蕾丝,柔软地撩拨着她的感官。等到她动情了,才又从容不迫地深入与她纠缠,直到她放弃挣扎、直到再吻下去,又会是一夜缠绵……
「啊……」当他的唇落在她胸前时,她懊恼地发现了自己的失神,猛扯着他的头发,硬是把人抓起来。
「停!我现在要结婚生子,不要一夜情。」直接拿出最泼冷水的话,以确保他不会再误闯禁区。
「结婚哪里重要?」他没好气地说道。
「我妈前年癌症过世,我爸一直想看到我结婚生子。他事业已经够不如意了,至少我在成家立业这方面,可以做一个让他安慰的乖女儿。」她昂起下巴,给他一个打不倒的理由。
「当个乖女儿有很多种方式。」他不以为然地说道。
白心蕾望着他,轻蹙了下眉,尽可能轻描淡写地说道:「前年我妈手术时,我才知道她和爸的血型跟我不符,那时爸妈才告诉我,我是他们认养的孩子。疼自己的孩子不稀奇,把一个认养的孩子疼成公主,我还能怎么样。」她的眼里有难过,但唇边的笑意却满是感恩。
耿毅下颚顶住她的发丝,哑声说道:「你一定很想她……」
白心蕾鼻尖一酸,想起妈妈多年来的疼爱,她把脸埋进他的肩里,眼泪汩汩地往下流。
「我真的很懊恼自己没有多陪陪妈妈,一直到她生了病,我才知道要后悔。我才知道原来时间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她待我比亲生的孩子还疼,而我却我却……」说到最后,她哭得喘起气来,什么话也说不成了。
耿毅眼眶灼热着,紧抱着她,因为完全明白她的心情。
他与她有过相同的遗憾,所以学会了不浪费时间在犹豫这件事上,而她则是选择了不让家人有遗憾……
白心蕾哭累了,软软地趴在他身上,在他大掌轻轻拍抚下,险些便要入睡。
她一甩头,凝聚精神回到刚才话题。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快点结婚的原因了。」隐瞒另一个她必须快点结婚的原因,她一耸肩佯作轻松地说道:「我爸已经六十八岁了,所以我最好是一结婚就能马上怀孕,这样他就可以快点退休含饴弄孙。」
白心蕾挤出一个笑容,知道自己现在应当是哭成了一张大花脸,但她现在没心情管了,吓走他最好!
耿毅重新挂回眼镜,黑眸严肃得连眨都没眨。
「给我一点时间,我没想过要结婚。」他哑声说道。
她的心被他的话掐住,狠狠痛了一会儿。可他黑黝眼神,又平抚了她这样的痛——她看出他是认真在考虑这事。
「你慢慢考虑吧,我先走了。」白心蕾唇边漾出温柔笑容,她紧握了下他的手掌,走向门边。
她拉开门,要离开时,又突然回头问道:「十年前,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在我没有闯出一番名号前,我没有脸跟你联络。」他嗄声说道。「我二十七岁那年,在美国靠着买卖黄金赚到了第一个一百万,我当时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要去找你。但是,你搬家了、台湾的房子也卖了……」
白心蕾没预料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她觉得鼻子酸酸的,好想大哭一场。但她却微笑了,因为心里那处受伤的部位已因他的话得到了复原。
毕竟她比谁都还清楚,无常是最让人作不得主的啊。
「在你找我的前一年,我们全家就搬回台湾了……」她擦去一颗眼泪,挤出一
个微笑。「人生啊……就是会这样阴错阳差……」
说完,她慢慢地关上门。
耿毅看着紧闭门扉,他皱起眉,觉得屋子瞬间变得一片空荡,而他居然已经开始想念起她了!
「马的。」他猛戳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低头一看手表后,讶异地挑了下眉。因为这个时候,他通常已经在办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