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他冷冷一讽。
「嘎?!」什麽意思。
含著笑意的向虹儿小声解释,「蝴蝶是一种完全变态的昆虫。」
「喔!我懂了,他说我变……」她了解意思地瞠大眼,「你骂我不正常?」
「我同情舅舅、舅妈,生了个女儿二十五岁才发觉自己的异常。」眼睛再大也没他老婆的美目迷人,瞧她睁得像个绿巫婆。
「你……表嫂,你好可怜喔!嫁了个可恶的男人,你的下辈子我会为你负责的。」使坏是她的专长。
「狄小珍,你活得不耐烦了吗?」想他早死呵!好负责照顾他的「遗孀」。
她咬牙切齿的一瞪,「请不要任意修改我的中文名字,我爸爸、你的舅舅会哭死。」
什麽狄小珍多难听,她的中文名字是非常有味道的狄珍蜜,但在美国她一向都用英文名字,而虽然她是中美混血的漂亮宝贝,但西方人的外貌使得认识她的人都不相信她有一颗传统的中国心。
「我舅舅、你父亲授权我对你的『管教』,打死是你不受教。」也就是死不足惜。
活该!
「好……好狠毒……」她抖著唇假意害怕。「表嫂,你要加保几个意外险。」
「狄小珍——」
「干麽,牙齿痛就『出去』看牙医呀!我想外面的媒体散得差不多了。」顶多走在路上受人指指点点,像大明星一样被人追著要签名。
「这是拜谁所赐?你,你,你……」他一个个点名,「你们还不给我滚回美国工作。」
毫不在意的珍妮佛挖挖耳朵,「我们的执行长又不在,努力给谁看。」
「年终奖金不要了吧!刚好可以省下来,本来打算发半年份的……」他一副赚到的表情朝她一笑。
「不,你不能公私不分,那是我的血汗钱。」她眉一拧地苦苦哀嚎。
「是吗?我没闻到咸味,等到钞票有味道再来领薪水吧!」血汗滴成河自然东流。
「你连这点钱也扣喔!小心老婆会下落不明。」绑架勒索她来做。
「我相信你会先离奇失踪,然後我会上舅舅家致哀。」T大讲师岂会被她难倒。
「你好讨厌喔!」说不赢他的珍妮佛噘著嘴。
「我老婆喜欢就好,你的意见不值一哂。」他笑著,一手拿起拖鞋一掷——
「啊!谁偷打我……」抚抚後脑,艾瑞克嘴上咬著一根冰棒。
「挑一根红豆的拿过来,不许偷吃。」还吃,一群不事生产的猪。
「没了。」他赶紧三、两口把手上剩的那根冰棒给吃光,死也不分人。
管玉坦挑眉一横,「你把三盒的冰棒全吞了?」
「台湾的冰太好吃,上次那个乌漆抹黑的木炭冰和黄澄澄的童屎冰都不错,不知道可不可以打包回美国?」他指的是仙草和爱玉。
「木炭冰?童屎冰?相当有创意的说法,你等著让人打死。」他以後要吃冰前会先考虑。
近五十坪大的房子一下子挤进他们几人,本来稍嫌宽敞的空问顿时拥挤,再加上西方人的体型普遍高大,摩肩擦踵的情形不时发生。
因此两位主人占住了大位就不许人接近,空气已经够稀薄了,不需要再制造使用过的「臭氧」来污染环境,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不可否认他们带来天大的麻烦,同时也解决不少风波,代为教训意图「染指」他的蜘蛛女,省得他日後还得自己出手。
但是——
不堪其扰的程度远胜於他们所掀起的狂潮,他还算在新婚期,爱妻的情话也才钓出一句,他们偏不让他有个安静的独处时间,吵吵闹闹地不得安宁。
吃菩萨、著菩萨,灶里无柴烧菩萨,这几个捧他饭碗的家伙显然深谙此道。
该想个办法把他们全踢回美国,不能让他们留在台湾危害世人。管玉坦眯起眼打量眼前已呈现无政府状态的乱相,心里正思索著方法。
「德国的齐耳公司有救吗?你们评估之後的情形如何?大概要融资多少才能纾解困境?」
此言一出,这几个天生的工作狂立刻全动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财务损益、人工薪资、得失间的百分点差异,和东西德整合後的人力资源等等。
这一讨论一发不可收拾,客厅顿成了会议室,便条纸、日历纸满天飞,涂涂写写的计画表一张叠过一张,人人专注於研究著这件新的案子,根本无视身在何处。
先前的嘻皮笑脸、插科打诨浑然不见,只见一片严谨的认真神色。
「老婆,你理理我别尽顾著看书,你有没有发现我这几天瘦了不少?」忙死你们吧!
好用的一招,屡试不爽。
休假?
想都别想。
「我快看完了,再等一会儿,五分钟就好。」保罗和西拉在帖撒罗尼迦讲道。
「五、四、三、二、一,时间到。」他使诈的阖上书,不让她夹入书卡作记号。
「玉坦,你……」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她竖直耳朵忘了要跟他说些什麽。
「怎麽了?」他的心思全放在老婆不关心他,全然无视其他杂音。
「门外有人。」她指指外面。
「我们家哪天门外面没人,八成又是些穷极无聊的人在闲逛。」准是那些好事的记者在徘徊。
「可是敲门声……」很大。
「别去理会,久了他们就会自讨无趣的走开。」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地把电铃拆了,否则准会被吵死。
果真,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就不再响起,只是,随即传来有人翻墙而入却踢到花盆的惨叫声。
「该死的,做贼也不打听打听人家在不在家……解离大哥?小葵?」
内门一拉,里外站立的人面面相觑,各自目瞪口呆地发不出声音,眼与眼互望。
外面的人是火大。
里面的人则是——糗大了。
第十章
自杀?!
这个可怕的字眼让人听得心惊胆战,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割下那一刀,将死亡看得淡如无物,拿著刀子对准跳动的腕动脉一划。
生命何其珍贵,有多少人渴求著活下去,天天祈祷著上苍多给一天的寿命,可是走到了终点仍得不到眷顾,抱憾的离开人世。
有人珍惜,也有人浪费,轻贱生命拿来当爱情筹码,苦苦追求一份不属於自己的爱。
望著生长了十九年的家,向虹儿竟近乡情怯地不敢前进,一脸犹豫的望著家门伸不出手,无形的压力像转动的马达轰轰轰,双肩倍感沉重。
当修女多好,用不著面对眼前的难题,进退都显得尴尬,她宁可回修道院翻翻老旧的圣经,不问尘事的躺在榆树下看书。
玛丽亚和玛丽安曾经告诫过她,当人家的妻子不如当人家的情人,不需要背负太重的责任,还能享受被追求的乐趣,偶尔还能拿拿乔刁难情人一下。
是她太傻没想清楚,错在先无法挽救,现在尝到恶果了。
「怎麽了?手指冰冰凉凉的,脸色还发白。」管玉坦担心地一探她额头温度。
「你进去就好,我在车上等你。」对,这样最好,让他去送死……呃,去处理。
他好笑的取出钥匙开了门,「你在怕什麽,自己的家又不是龙潭虎穴。」
「我怕见大姊,她一定怨死我了。」一路上只要她一阖上眼假寐,大姊那双布满血丝的红眼就会出现哀怨地瞪著她,害她不敢睡。
「由我先和她说明白,绝不会牵扯上你。」他半拉半拥地带著她入门。
向家的客厅坐著二老,见了两人无奈的瞟瞟楼上,苦笑的摇摇头问他们过得好不好。